宇文泓攬緊她,看了眼一旁熟睡的兒子,“提她這等掃興的人做甚?晦氣!我只恨當日沒有早些就將她與她的娘一道賜白綾處死。”就是念了這一點點血緣親情才會讓安幸公主做下這等惡業。
荀真半坐起來,“對了,打算增兵嗎?”“胡國的內部的矛盾現在越來越凸顯,我們派去的細作倒是很好地讓那位安胡閼氏産生了危機感,而且據說老單於百病纏身,漸漸有些壓不住其他幾個大部落。那日事後只尋到白教主的屍首,沒有見著那個呼延贊,只怕他已經逃回胡國了,有他在,胡國那一池水焉能不再起波瀾。他們內訌之時,正是我們進取的時候,所以這一戰很關鍵,如果能一舉擊散胡國,那麼我們就可以一勞永逸,所以大舅子才會寫信來要求增兵。”宇文泓握緊手中的拳頭道,這讓他有一種手掌乾坤的豪情。
荀真看著他王者自信的一面,這個男人是她的,突然也生出幾分豪情萬丈,“如果這樣,八大部落全部都分散了,誰也不服誰,確是好時機,若能將他們逼到陰山以北那就更妙。”想到方瑾,嘆了口氣,“不知瑾兒如何?只怕兇多吉少了,我最近見到方司膳,她老了不少,雖然嘴裡老罵著瑾兒不思進取,但她的心是將她當女兒來看的。”
荀真想到兩個手帕至交,一死一生死不明,未免難過。
“真兒,別太難過,你現在懷著孩子,不能憂思過重,知道嗎?我已給大舅子下了道密旨,著他尋找方瑾的下落,如果她還活著就帶她回來。”宇文泓安撫著她的情緒,“對了,高禦史要辭官回鄉了,我挽留過他,可他卻是一意要回鄉,不得已,我已下了旨意著他回鄉養老。”
荀真的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在宇文泓下旨前,她早已給兄長去信了,希望瑾兒還能活著。最後聽到他提到高禦史要回鄉,抬頭猛然看向他,也對,高家九代單傳,文軒哥哥又沒有生下一兒半女,註定是要斷了香火,高禦史心灰意冷也在意料當中。
青鸞宮,荀真看著眼前這個秀氣的女子,很是文靜,雖然一直知道文軒哥哥娶了側妻,但卻無緣相見,看著她一身藍衣,頭戴白花,心裡不禁有幾分難過,“聽說你要見我?”
高文軒夫人抬頭大膽地打量著荀真,那一個由她而開創的梅花妝將她的臉映襯得很美,這就是丈夫念念不忘的女人?“妾身很想見見您,現在終於得償所願。”
“你有什麼需要就直說?我能相幫的一定會幫,這是我虧欠高大人的。”荀真真誠地道。
高文軒夫人卻是搖了搖頭,最後看向她的眸子,“沒有,夫君他的心裡一直都只有您,妾身一直是知道的,他雖與我同房,但未圓房,所以我也未能達成公爹的心願生下一男半女,您沒有什麼虧欠他的。情之一字從來就不由人,所以公主才會做了那樣人神共憤的事情。”
荀真頓時驚呆了,這就是他們婚姻的真相?難怪他再娶後卻是沒有傳出喜訊,心中頓時鈍痛起來,為了那個已逝的人。
兩個女人坐了很久,荀真才起身送高文軒夫人出青鸞宮。
高文軒夫人看了一眼她那頗圓的肚子,頗為羨慕,“荀總管事留步,您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妾身識得路,若是傷到皇嗣,那就是妾身的罪過。”
荀真這才著燕玉送她出宮,看著她那孤獨的背影,嘆息一聲,自窗前轉身,有誰能堪破一個情字?
高府裡早已打包好行李,高禦史老了許多,看到兒媳婦下轎,“去見了她?”
“嗯,荀總管事人很好,夫君鐘情於她,我現在也明白了,公爹,我去看看僕人收拾得怎樣?這就起程回鄉。”高文軒夫人道。
高禦史看著她那年輕的臉龐,愧疚道:“高家愧對你,幾年了,那小子愣是晾著你,你也別為他守了,你孃家來了幾趟要接你回去,你就回去吧,我給你再備了一份嫁資……”
“公爹,請別這樣說,玉茹嫁進了高家就是高家的人,公爹年邁,我這兒媳婦正好伺候您,回鄉後,若公爹同意,就在同宗過繼一個到我膝下,這樣也算是繼了高家香火,夫君他在天之靈才能安息。”
高禦史愣了愣,要一個才二十來歲的女子守活寡很不人道,但是這提議該死的誘人,他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出反對的意見,晚年可期,他頓時就精神許多。
己巳年三月,增援的兵士到了燕雲地區,華國兵力一時間達到了頂峰,荀英之前加緊造的兵器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胡國的軍隊因其王庭內部的爭鬥步步後縮。
五月,深入草原作戰的荀英採用遊擊的戰法,將軍隊中的一部分交由十八鐵騎分散帶領追擊胡國的逃兵,這十八個小分隊如蠶吃蟲一般在胡國這片桑葉上猛啃。而主力部隊直指胡國王庭。
因老單於突然死了,胡國的王庭早已因爭權而亂成了一團,八大部族各懷異心,呼延贊的支持者與安胡閼氏的幼子展開了較量,更是加劇了胡國頹敗的程序,給了荀英可乘之機,一舉掃蕩王庭。
一個在西北地方雄踞的強悍的遊牧民族即將走上分崩離析的道路,這個與華國爭戰百年的國家就此解散,各大部族的仇恨漸深。
同時又有一顆即將升起的新星領導草原部落尋找新的方向與生機。
皇宮,庭院裡的香氣四散,宇文泓父子一大一小地來回踱著,讓看的人都忍俊不禁,小的那個拉了拉大的那個的衣擺,“父皇,妹妹怎麼還沒出來宇文泓一把抱起兒子,“妹妹磨蹭了,出來後,父皇要打她屁股。”頗為不滿地看了眼裡頭的産房,這回有産婆在裡頭接生,他想進去,卻被阻止了,而外頭的庭院裡站滿了等待訊息的群臣及宗親。
宇文寰扁了扁嘴,嘀咕道:“娘才不會允許呢。”父皇那是痴心妄想,小小年紀的他已是明白父母之間相處的微妙處。
宇文泓聞言,瞪了眼懷中的兒子,正待要教訓教訓這小子,裡頭卻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頓時抱著兒子就闖了進去。
荀蘭抱著新生兒給宇文泓行了一禮,宇文泓放下兒子,隨便抬了抬手,就去看荀真,急切地道:“真兒,還好嗎?”
荀真看著他焦急的面容,笑了笑,“別擔心,一切都安好,這孩子沒過多折騰我就出來了,姑姑與穩婆還笑話說沒見我這麼好生的産婦。”
“還好生?你不知道我在外等了多久?聽到你的叫聲心裡就緊張,總算母女平安……”宇文泓一想到在外面等待,仍然心有慼慼焉。荀真的表情一愣。
踱去看妹妹的宇文寰卻是突然叫道:“父皇,妹妹怎麼與我一樣的?”
宇文泓聞言,趕緊去看了看新生兒,果然是帶把的,與現在這個小子一樣,是皇子,眉尖皺了皺。“怎麼又是兒子?”頗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