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將父親拉走,她這才由屏後轉出來,施了一禮,“陳大人,求親的把戲該停了吧。”
“小姐為何說這是把戲呢?在下前來求親是絕對誠心誠意。”陳霖正色道,“天下間沒有人會拿親事來玩耍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不是玩耍是什麼?”宋芝兒怔了怔,隨後不悅地道,哪有人一見面就說這個。
陳霖這才發現自己作繭自縛了,苦笑了笑,“芝兒,我可以這樣喚你嗎?我幾次前來求親,不正是表明我的心意?你與表哥之事已過去了,再說人是往前看的,不應再惦記著往事不放,而且這不是我覺得你會是這樣的女孩,如果是,那就不值得我前來求親。”
宋芝兒這一次正色看他,那俊容上滿是自信的風采,他的話讓她動容,就像她曾說過的,她要的就是一個能懂她的男子,眼前這個男子真的懂她嗎?
這回她收起了那一絲絲偏見,“陳大人,如果你真的有心求娶芝兒,那麼能否讓我們私下再多聊幾次,芝兒的婚事不順,也不想所託非人,陳大人以為如何?”
她願試著接納他?
陳霖咧開嘴笑得異常燦爛,這是個大膽的要求與舉動,但卻是甚合他的脾胃,“那在下打擾了。”
五月天時,夏天的炎熱開始席捲帝京,荀真著人在華龍宮內掛上竹簾,這樣會清爽得多,一旁的燕玉卻給她念著單子,“……花開富貴首飾一套、榴花紅玉頭面一套……綾羅綢緞各色五十匹……”
身著石榴紅宮裝的荀真著太監將右面的竹簾移一移,遂打斷燕玉,“我記得去年南方小國進貢而來的珍貴夜明珠在庫存裡,你去揀十顆用盒子裝好,給芝兒添妝,把單子給我看看?”
陳霖磨了很久才得宋芝兒同意成親,所以趕緊進宮求宇文泓下道賜婚聖旨,就怕宋芝兒到時又反悔,當時還惹來荀真的笑話,不過這陳大狀元不在乎,還以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人不懂,皇上是過來人定當明白臣之所言。”
宇文泓親自寫聖旨,摸了摸下巴,對於這個並沒有迂腐之氣的才子倒是十分的喜愛,一副點頭贊同地道:“嗯,朕明白,尤其是這淑女死不點頭時,這君子可就不好當了……”
荀真看著這兩人一副臭味相投的樣子,微挑眉道:“君子直接當成了無賴嘛,我也瞭解,七表哥,相信芝兒也會與我一樣感同身受。”她當年也是被“賴”得很慘。
兩個男人頓時面面相覷,均摸了摸鼻子,一個低頭寫聖旨,一個等聖旨,最後宇文泓說了一句,“唯小人與女人難養也,聖人誠不欺朕。”結果就是引來河東邊的獅子輕掐了一記大腿,好在不痛,就讓小女人出氣好了。她現今想來仍覺得好笑,邊看邊著燕玉記下要改的地方,等這些都忙完了,頗想念那冤家,道:“皇上呢?”
“在禦書房議事呢,最近黃將軍將前朝餘孽都趕盡殺絕,皇上的心情正飛揚著呢。”一旁回話的太監笑道。
荀真這才記起這期間收到了黃將軍報捷的傳信,在南方一舉搗毀前朝餘孽的老巢,朝廷因此事大為振奮,太祖高皇帝辦不到的事現在居然實現了,不過才短短的數月光景,因此現在舉國上下對宇文泓這帝王極其的推崇,還有人上摺子說應將年號嘉順改為聖隆,不過宇文泓沒有批,此事方才做罷。
她這才抱起一旁爬得歡的孩子,拿帕子給他的小額頭抹了抹汗水,看到許乳孃與岑乳孃都討好般地給她遞上了清水,遂道:“這天氣太熱,吃太多涼的對他的小身子不太好,你們也不能給他多喂涼水,知道嗎?”
岑乳孃正想應聲,許乳孃趕緊答道:“奴婢都記著呢,小殿下前兒就拉稀了,所以素日裡就沒敢再多喂涼水……”
“可不是?奴婢也都小心的侍候,就怕小殿下因這季節交替染上病……”岑乳孃也不甘示弱地道,她與這圓滾滾的許乳孃明爭暗鬥了不下數百回合了,這個胖女人讓人看了就不爽。
許乳孃不著痕跡地暗瞪了一眼岑乳孃,不就是一開始就喂小太子,所以小太子平日裡比較願意由她抱著。
“我只是吩咐你們一句,你們怎麼就爭起功來?只要盡心侍候小殿下,我與皇上都在看在眼裡的。”荀真不悅地打斷她們相爭的話,“若是都不盡心,那我就不客氣,都趕出宮去,一個也不留。”
“是,奴婢知錯了。”兩位乳孃忙屈膝認錯,荀真是這後宮中說一不二的人,她們怎麼敢對她的話不聽從?
“小太子剛剛喝了奶,你們都下去吧,我抱著他到禦書房去轉轉。”荀真直接就將她們遣下去,若是她的奶水充足,定當一個也不留,“寶貝,走,娘帶你去找父皇嘍。”
秦小春一路上都小跑著跟在荀真的身後,小聲地道:“荀總管事,那個白蓮教教主好像私下裡還給宮裡其他們暗線傳達命令,他現在如喪家犬一般東躲西藏,黃將軍殺死了那個敢自稱皇帝的人,卻沒能抓住這白教主,所以還是不得不防。”
荀真的眼神一厲,“秦公公,你能不能想個法子將這隱在暗處的人找出來?”
秦小春揮了揮拂塵,略微彎著腰皺眉道,“很難,現在只有白教主知道是何人?我與那些個暗線沒有接觸,白教主不許我們知道對方的身份與存在,所以才說雖打了勝仗,但是仍放鬆不得。”如若他知道這些人是誰,早就供出來了,還會等著?
荀真道:“我與皇上倒是不用過於憂心,倒是小太子還小,沒有行為能力,秦公公,暗衛始終是暗衛,你是小殿下身邊的人,我信任你多過那兩個乳孃,你平日裡多留幾個心眼。”
“小的自當遵命。”秦小春忙道,對這小殿下,他哪敢不盡力?
只要不是在荀真的視線下,他都會寸步不離地守在一旁,即使是那兩個乳孃餵奶,他也不避諱,飲食上更是貫徹荀真的指示,包括乳孃的吃食也是檢查得一絲不漏,就怕會疏忽了被人暗害去。
宇文寰縮在母親的懷中,興奮地看著母親,一把抓著她鬢邊垂下來的一絡秀發,荀真的頭一痛,最近這小壞蛋老是喜歡抓她身上的東西,搞得很多飾品她都不敢戴,樸素得很,但仍難逃他的敵手,遂瞪著眼睛唬道:“快鬆手,不然娘不高興了……”在他的尿布上輕拍。
宇文寰卻是笑著露出幾顆初長的牙齒,不懼她惱的又想要去扯她的頭發,嘴裡叫著:“呀呀……捏……”
“再叫也沒用,你這個小壞蛋。”荀真笑著拉開他的小手,但在聽到他口齒不清地喚著“捏”的聲音時,頓時停下步子,兩眼驚喜地看著兒子,“寰兒,你剛剛喚了什麼?是不是在叫娘?”
宇文寰卻是歪著頭看她,歡喜地發著“呀呀”聲,哪裡知道他老孃正因為他無意識地發出一個疑似“娘”的聲音而興奮起來。
“再叫一次娘,好不好?”荀真停下來到一旁的樹蔭下坐著,拿過一旁燕玉手中的糖逗著懷中的孩子,“再叫一次,娘給糖兒吃……”
宇文寰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那糖看,口水直流,只是他一伸手,無良的母親卻將手抬高讓他落空,幾次之後,他噘著嘴看著母親,接而一扁,似要哭出來。
荀真終捨不得他哭,忙想將糖遞給他,手才一放低,才七個多月的孩子卻是快速地伸出小胖手準確無誤地抓到母親手中的糖,立馬就塞到嘴裡,然後呵呵笑地看著她,“呀呀”亂叫個不停。
“你這個小騙子……”荀真愣了愣,隨後沒好氣地輕彈了一下他嫩嫩的小臉蛋。
宇文泓忙完了國事,領著眾臣出來時,正好看到樹蔭下母子嬉戲的一幕,兒子才多大,就知道要用詐的來騙母親手中的糖吃,嘴角含笑之餘,不禁搖了搖頭,難怪荀真會罵他“小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