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一派胡言。”柳晉安仍在那兒爭辯,只是詞語蒼白了許多,“這麼多條沒有一條是有實質的證據能證明臣不是華國人,這分明就是皇上捏造的。”
朝臣們看向這所謂的柳相時已經是充滿了懷疑的眼神,禦史們更是一致跪下道:“皇上,請撤了柳相之職,發落天牢嚴加審問,不能容許這樣的人擾亂我華國的穩定。”
“你們!”柳晉安聽到這一群人的請求時,不禁吹鬍子瞪眼睛。
“那是自然,眾卿平身。”宇文泓端著帝王的姿態道,“但是,為了讓你心服口服,朕還有一證據能證明你的身份,周思成。”
周思成這從邊塞回來才區區幾個月的大將沿著樓梯上來,後面還有一個被人押著渾身是傷的男子,他一現身給宇文泓行禮,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皇上,臣不負重託,幾年追蹤終有成果,終於找到了胡國奸細傳遞訊息的方式。”目光如劍一般看向柳晉安,“當年與小高大人兩相攔截僅只得幾封信件,這麼多年,你可是將我們耍得團團轉,你曾想過會有今天?”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呈給宇文泓,“皇上,這信裡的內容臣已經讓人翻譯過了,果然是這次邊關部署的要塞機密。”
宇文泓接過當眾開啟一看,一封是密密麻麻的胡國文字寫的信,附有幾張粗略的佈防圖,還有一張是翻譯成華國文字的書信,他看了看,抬頭看向柳晉安,“這信裡的佈防圖只有少數人知道,你不巧正是其中一個,這下你辯無可辯吧?這上面的佈防圖可以與你昔日的丹青畫相比較,從中可以看出是出自一人之筆,孫大通,你拿去給幾位擅長丹青畫的卿家比較比較。”
“皇上,此人就是送信之人,臣私下裡查過,他正是柳府一名不起眼的掃地的僕人,平日裡人稱啞奴。”周思成道,“這有柳相府中之人可以作證。”遂讓人帶柳家的管家上來,這管家,京城裡的大臣都有印象,畢竟相府的一個管家都堪比七品芝麻官。
荀真看了一眼那全身發抖的管家,又豈會不認得當日這狗眼看人低的男人?“皇上,妾身記得他,當日他自恃是相府管家而傲慢得很。”
“皇上,皇上,別殺草民,草民什麼都說,這個人是相爺書房院子裡的掃地僕人,素日裡少與人接觸,但不知為何會讓相爺信任?”相府管家哭喊著全都招了。
柳晉安與柳太後兩人對視一眼,看來皇帝已經派人去將柳家包圍起來,不然這柳府的管家不會在這兒。
宇文泓再度接過小太監呈上的兩封信,朝眾人道:“這是當年被柳相揭發荀方與荀易通敵叛國的罪證,不知大家是否還記得?這裡面的筆跡與現在發現的這一封通敵信上的字跡是一模一樣的,先皇也受其蒙騙,因此才會誤殺忠臣。正因為其是胡國奸細,所以才要整死荀老元帥父子。幽雲十六州這才在荀家軍解散後以極快的速度落入胡國之手,華國一敗再敗的戰績眾卿家是否還記得?”說到這裡,他已是出離憤怒了,“這才是荀家父子被陷害的原因所在,好讓華國無將可用,若不是後來一力主張起用周將軍,只怕現今胡人已攻進帝京。”
提到荀家當年的冤案,荀真的眼裡不禁閃動著淚花,這一場冤案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軌跡,等待昭雪平反的日子已經太久了。
周思成這一臉粗獷的將領也不禁灑下英雄淚,而高文軒一臉的悵惘嘆息,若非這一起冤案,他的命運就會是另一個樣子。
當年指責荀家叛國的朝臣都不禁一臉愧色,當年罵得越兇之人,頭就越低,更多的人卻是義憤填膺地看向柳家之人,包括柳太後,現在才明白她為什麼要謀害皇嗣,胡人滅我之心從未停止。
“皇上,這胡國奸細必定當誅,不然不足以告慰英烈在天之靈,而且其任華國幾十年宰相,使得華國一部分地區民不聊生,興建水利耗銀又不見功效,其所作所為天理難容,毀我華國江山社稷,必要臨遲處死才行。”朝臣們均一臉憤慨地建議,看向柳晉安時不再像初始那樣,反而恨不得吃其肉寢其皮。
柳太後的頭皮不禁發麻,群臣似乎沒人再用尊敬的目光看著她這當朝太後,而是用著非我族類的目光看著她,而女兒握著她手臂的手不禁打起冷顫。
一時間要求處死胡國奸細的聲音不絕於耳,宇文泓看到這假柳晉安的面色已經是蒼白一片,三角眼裡的目光頗為憤恨,伸手示意眾人安靜,“真兒生産那天,你還派人在宮中行刺,若非朕警覺,只怕已遭你毒手,你倒是好手段,在我華國境內呼風喚雨幾十年。”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柳晉安忽而咆哮道,“大家不要信他所言,這裡面沒有一句是真的,都沒有……”
他的話還沒說完,被人押上來的全身都是血的黑衣人們看向他的目光十分的鄙夷,這回不用再嚴刑逼供,只因華國與胡國的民族仇恨,已經讓他們做出不同的選擇。
其中一名似領頭的人朝宇文泓磕頭道:“皇上,派草民前來行刺的人正是這所謂的相爺,草民是他培養出來的死士,草民就算可以為了使命而三緘其口死不承認。但草民是華國人,豈能為胡國的奸細賣命?”
“沒錯,皇上,他就是主使人,是他派我們借扮荀總管事臨産的樣子以期借機殺死皇上,好讓皇宮一片混亂,這都是他的計謀。”另外的黑衣人指著柳晉安將一切都坦承出來。
群臣中,柳家的姻親們臉上都一片悔意與愧色,他們都被這一個胡國奸細欺騙了幾十載,還讓自家的女兒或兒子與他家聯姻,一想到自家人的身上流著胡國之血就氣得渾身打顫。
“殺,皇上,這種人當誅。”朝臣們這回都咬牙切齒地道。
宇文泓揹著雙手看向那假柳晉安,“你都聽到了,如果你再狡辯,那就顯得十分的不明智了,這已經是證據確鑿。當年你奪得真正的柳晉安的身份戶籍後,一把火將那家客棧燒光了,然後到京城應試,從而藉此掩護起來。後來你怕會東窗事發,派人去將一整村的人都殺光,這樣你就可以高枕無憂,果然好計策,好膽識。”然後表情一狠,“將這奸細拿下。”
頓時一群侍衛都沖了上去意圖抓住這“柳晉安”,“柳晉安”的身體一閃,抓著那人手中的刀將其抹殺,搶得一把刀在手中,連殺數人,身形極其的矯捷。
人人都看傻眼了,柳相是文臣,從來沒有人想過他會功夫,並且殺人還如此的迅速,他所處的那一塊地方已是狼籍一片,數名侍衛都倒地不起,這時沒有人再懷疑他不是胡國奸細?
“柳晉安”持刀笑看向宇文泓,臉上有著些許贊賞,“不錯,小子,敗在你手中我一點也不冤,這麼多年的陳年舊事你都能一一挖出來,不容易啊,連死屍都能找得到,我莫罕兒也不得不服你,幾十年了,我終於可以用一回本來的名字。”仰天長笑了數聲,那聲音頗有幾分草原男兒的豪情,少了幾分文人的陰鬱。
“過獎,比起你演了幾十年戲都無人察覺的本事,朕還差得遠了。”宇文泓回道,他老老實實地承認了,他反而還看得起他,總比當一隻縮頭縮腦的烏龜強。
莫罕兒的目光看向那具死屍,眼裡有著歉意,“他是一個好人,當年若不是他發現我病倒在客棧的馬廄裡,從而救我一把,也不會有我幾十年的冰火兩重天的生涯。要怪就怪他的命不好,他跟我說了太多他的事情,他的妻兒,他的家鄉,他要進京趕考然後衣錦還鄉給妻子掙誥命夫人當當,就因為他說得太多,我才會起了歪念,這是多麼好的機會,暉州距離京城遠隔千裡,只要小心無人能發現我是假冒的,這一冒就冒了四十幾年……”
他的眼裡有著無限的感慨,一刀將沖上來想要擒他的人砍死,如果不是他後來起了貪念,這華國的大好河山他為什麼不能據為己有?因此他錯過了吞併華國的最好時機,在靖難之役上沒有傾全力助胡國攻陷周思成的大軍,當時的他握著華國的機密夜夜在院子裡踱步,他想要為自己付出的幾十年尋求一個合理的補償,他也有資格成為華國的新皇帝。
他在胡國也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父親是胡國八大部落的首領之一,母親卻是華國女奴,自小因身據胡華兩國血統,人人都肆意地欺辱他,為了爭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