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的眼神黯然下去,為了這一條祖訓,阻止女兒的婚事,最終與女兒脫離關系,逼瘋發妻,現在卻告訴他畢生的堅持也只可能是先祖審時度勢的結果?這太讓他難以接受了。
一個人長期的信仰受到了挑戰,那種紊亂的、不知所措的、紛繁的情緒足以讓一個人發瘋,所以陳老有些踉蹌地起身,沒說一句話就轉身進內室,背影極其的蒼老悲涼。
陳家的舅父們也嘆息一聲,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囑荀真回去歇息,他們自己也需要時間來想如何勸服父親。
荀真也知趣地告退離去,有些事不宜逼得太緊,起身退了出去,一出陳老的院子就見到在月光下揹著手看著遠景的男人在等他。
此時,他的衣擺被風吹起,半邊英俊的臉龐泛著銀色的冷峻的光芒,風姿灼約,更顯那背影如高山般堅忍不拔稜,王者的尊貴氣息竟將一地銀芒都掩了去。
她看得有幾分痴了,感覺到他似乎離自己很遠,隨後又想到這個男人是她的,上前她伸手到他揹著的大掌裡,與他十指緊扣,“您什麼時候來的?
宇文泓看了眼孫大通,孫大通會意地悄聲隱沒,牽著荀真的手走在月光下,“想著你有可能會到這兒來,果然沒想錯,你還是來了。”淡淡的語氣聽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荀真停下來歪著頭看著他,“您可是不喜歡我多管閑事?”
“傻瓜。”宇文泓伸手抱她在懷,“只是想讓你的認親更單純一點。”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告訴我關於外祖母的病情?”荀真道,他會這樣做怕她擔心是一方面,但是突如其來的得知卻又更能讓她的認親沒有帶上功利色彩,這讓外祖父與舅父們更容易接納她,也更容易助他行事。
宇文泓知道她的心思活絡,一點小事也能想到很深層次去,但這次她確實誤會他了,“真兒,也許我這個人不是單純的,但這件事你卻是誤會我了,雖然我很想得到陳老親筆所書的討檄文書,但是我不想利用你達到這目的。
荀真埋頭到他的懷裡呼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氣息,是她多慮了,“您不要怪我,是我想多了,不過我沒有怪您的意思,您好,我也才能好,我只想幫助您,盡我的所能。”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目光溫情脈脈,帶著一個女子對愛情的堅定不移,在這月涼如水的夜晚煞是動人。
他伸手輕輕地摩挲她的俏臉蛋,即使是現在,她的話仍是讓他感動,這個世界上如果說誰對他的感動最純粹,非她莫屬,低頭饑渴地吻上她的唇,如對待十世殄寶一般地吻著她,他的大手捧著她的小臉,專心致志地與她纏綿。
荀真抱著他的腰,努力回應他熱切的吻。
月光將兩人交纏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似乎要拉出一個一生一世,糾纏個三生三世。
當夜,荀真卻是陪陳老夫人住在青竹園,代替母親在外祖母的膝下承歡,聽著外祖母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地說著當年事,她的臉上始終掛著春風般和煦的微笑。
沒幾日,荀英的到來讓靜默的陳家更為熱鬧。
京城,皇宮裡。
宇文淳兩眼狠厲地看著明陽真人,眯著眼道:“你要幹什麼?”
該死,他竟遲了一步,竟讓這明陽真人搶先動手。
明陽真人看了眼那把龍椅,不知坐在上面是什麼滋味?
他的眼裡有著狂熱之情,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這代表皇室最高權利的椅子,就連宇文氏兄弟也沒坐過,臉上邪笑了一下,他竟一屁股坐上去,居高臨下地看著雙手被縛的宇文淳,視野果然很好,“太子殿下,這段時日辛苦你了,你可以暫時歇一下了,國事就交由我這國師親自料理。”
“明陽,你一直以來的打算就是這把龍椅?”宇文淳恍然大梧地道,難怪昔日他會與他相交,難怪他喪母,被父親遺棄之後他會巧舌如簧地來鼓動他,原來一切的一切地計謀都是為了華國的江山。
他,為他人做了嫁衣,害得父皇不生不死,害得兄長下落不明,更害了他一生惟一愛著的女人被人全國通緝,此時,他的眼裡滿是懊悔,不禁想要仰天長嘯,老天為什麼要這樣作弄他?
明陽真人冷笑道:“太子殿下,你還是過於單純了,容易信人這是你最大的弱點,而且行事不夠狠辣,這就已經註定了你永遠不能成功。成為亂臣賊子不是你這樣的溫和派,而應該是像我這樣心狠手辣的人,有你有那老不死的在,至少可以讓我慢慢地名正言順地蠶食掉華國的江山,哈哈哈……”
他得意囂張地大笑,原本他只想輔助宇文淳,但是一山不能容二虎,徹底掌握了老皇帝,為何他不能坐上皇位?這沒有天理,所以他開始蓄謀華國的皇位。
看到宇文淳狠得眼睛似要滴血的樣子,他冷笑一聲,“來人,押太子到東宮囚禁起來。”
宇文淳的內力被封,竟沒有能力反抗明陽真人,而皇宮的侍衛不知何時都換上他的人?明明他也防得緊,居然還是輸了一籌。
一夕之間,皇宮風雲變色,忠臣下獄,留下的都是阿諛奉承之輩,華國的江山面臨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蘇州的宇文泓接到那密報,嘴角抿得死緊,局勢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到了最危急的時刻,看到荀英拿著那討檄文書進來,眉尖輕挑,“都妥了?”
“嗯,外公已然寫好了,只需要蓋上玉璽,一切都順理成章,暗中佈署的兵力已集結完畢,太子殿下,我們是不是該動手了?”荀英活動著筋骨道。
癸亥年的晚夏時節,一張由江南大儒親寫的清君側的討繳文書開始在華國的上空飄揚,一場由後世史學家稱呼的“癸亥靖難之戰”由此拉開序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