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一聽到那喘息聲就嚇得直往宇文泓的懷裡鑽去,那驚恐之色看得令人心酸。
“你與她在一起有多久了?”半晌之後,宇文泰似乎很艱難地擠出了這句話。
宇文泓愣了愣神,沒見父皇已經有很長一段時日了,他現在說話似乎都十分的艱難,雖然父皇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可憐,但是一想到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他心中的那絲絲軟處又變硬起來,沒有躲藏,而是兩眼直視父親道:“是的。”
宇文泰的表情頓時古怪起來,正確的說是他想要隨心自主地做出一個表情也不容易,只是喃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被荀真用硬物打中額頭,在劇烈地疼痛下,他的意識在這個時辰竟然清醒過來,以前就懷疑他們倆有私情,但是沒抓到實際的證據,所以他一直做罷。沒想到卻是真的,他這個看起來正常無比,但卻比任何人都要冷情的兒子居然允許一名宮女爬上他的床,想來真是還令人詫異。
他的目光看向宇文泓,竟是慈祥和藹的,但是卻看到兒子的眼裡一片冷然,有著對他的指責與輕蔑,他的身子不禁晃了晃,但卻沒人扶他,而是他伸手扶住那圓椅方才勉力支援住。若是那天他聽了兒子的話就好了,就不會弄得現在這副模樣,可他卻好歹不分地指著他大罵,悔之晚矣,他痛苦地閉上眼睛。
現在他越來越怕清醒的時間,那種悔恨的侵蝕會將人逼瘋,不如就此放縱自己,還能求得心靈的平安,所以他寵幸的女人在這段時間日益增多。
宇文泓卻不看向他,“父皇,你居然動了她?兒臣沒有辦法原諒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是兒臣的女人,即使當日沒在父皇的面前承認過,但卻是千真萬確的。現在你知道宮裡宮外的情形嗎?這一切的混亂都要歸到你的身上,父皇,你趕緊醒一醒吧。”
“朕……”宇文泰想要按心去說話,但那喉嚨頓時火燒火燎地疼痛,這讓他兩眼都痛苦不堪地閉上又睜開。
突然淩亂的腳步聲傳來,宇文淳帶著人進來,那心急的樣子不下於宇文泓,兩眼定格在瑟瑟發抖的荀真身上,倒吸一口涼氣,她的樣子讓他心痛難當,怎麼會這樣?
他不禁倒退兩步,難以接受他是害了她的劊子手。
“沒有,”荀真低低地出聲,小臉仍貼緊宇文泓的胸膛,“聽我說,我與陛下什麼也沒有發生……”
宇文泓聽到她那低低的聲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沒有失身於父皇?他震驚地低頭看向她,“真兒?”
“你要相信我。”荀真急切地道,她不想讓他産生誤會。
可惜她的急切落在他的眼裡卻像是欲蓋彌彰,眼裡的光彩漸漸地消失,只有深深地自責與痛苦,“傻瓜,無論你遭遇到什麼事,我都不會不要你,真兒,我相信你。”
荀真看到他這副表情,心急了起來,他以為她真的被人強暴了,雖然他的心依舊,並不會嫌棄她是不是完美無缺,這讓她感動,十分的感動,但是她真的沒有與老皇帝幹過什麼啊?她不想讓他誤會,雙手焦急地道:“您信我,我真的沒有與皇上……”
“住口,你當然有。”明陽真人一臉陰沉地進來,看了眼老皇帝流血的頭,嘴角一勾竟是笑出聲。
宇文淳聽在耳裡覺得十分刺耳,朝他狠瞪一眼,若不是顧忌到四哥在這兒,他一定要朝這明陽真人煽上幾巴掌,只是現在大位還沒到手,他不能讓人知道他們窩裡鬥。
明陽真人收斂起來,看到太子的劍還指著老皇帝,怒道:“太子殿下,你居然刺傷陛下,這可是死罪,來人,將太子抓起來等候處置。”
宇文泰看到宇文淳與明陽真人進來時,眼裡滿是忿恨與憎惡,姓馮的賤人生的兒子果然不是好東西,居然挾他以令諸候,看到明陽真人向他走來,他的瞳孔黯了黯,帶著滿腔的恨意看向這個煉妖丹的道人。
明陽真人才不在意他的目光,看了眼持劍反抗的宇文泓,“太子居然持劍闖入華龍宮,意圖對皇上不軌,皇上,請你即刻下召廢太子,重立儲君。”
宇文泰想要控制自己的身體,但卻怎樣也控制不住,心裡響起一道聲音,他又一次跟著默唸,“太子不孝不恭,想要弒君稱帝,即日起廢除太子的稱號,賜白綾……”一條二字他死命地卡住,握住圓椅扶手處已經青筋突出,兩眼狠瞪明陽真人。
明陽真人沒想到這皇帝不跟著說出來,眼裡一狠,老皇帝果然心髒一痛,頓時五官都揪緊,但卻是將後面的話死活不說出來。
宇文泓看到父親這個樣子,雖然他真的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是他的心痛無比,看著他這樣的活受罪,以帝王之尊卻要受人支配,皇家的尊嚴被人踩到腳底下,他的目光指責地看向同樣別開頭不忍看的七弟,怒吼:“七弟,這是你為人子應該做的嗎?你這樣等同於弒君殺父,七弟,如果你還有良知就趕緊讓父皇恢複正常。”
宇文淳的心緊緊揪著,父親從沒有如此劇烈地反抗過明陽真人,他也不忍看他這個樣子,若不是想到母親被宮人就那樣用草蓆一裹,他的拳頭早就朝明陽真人揮過去了。
荀真卻是兩眼緊緊地盯著這異常狼狽的皇帝,他是她的仇人,與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雖然她與宇文泓相戀了,不代表她就要原諒這個老不死的,看到他痛苦,她竟覺得解氣。但是想到剛才那一幕與他此刻對宇文泓的維護,她又心軟地轉開頭,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袖子。
明陽真人的眼裡閃過惱火,這個老不死的居然死活不肯地照做,想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但卻又顧忌著人家的兩個兒子還站在跟前,遂提高嗓門地道:“皇上,太子犯了死罪,理應處斬。”
宇文淳看了眼父親,又看了眼沉著臉的兄長,只要父親一句話,要殺死太子就易如反掌,但是目光接觸到他身旁的荀真時,想到因他才有的遭遇,眸子裡不再有光彩。
他居然不去阻止明陽真人的胡作非為?荀真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這時候她已無力對宇文淳指責什麼,他,已如陌生人矣。
宇文泓沒有爭辯,他已令文軒做好了準備,如果七弟藉此機會處死他,那他只能背水一戰闖出皇宮,此時,他攬緊荀真的腰,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身側。
宇文泰卻頂住那重重地壓力,頭腦一陣地疼痛,似要暴炸了一般,道:“太子……被貶出宮……不奉詔不得回京……”
明陽真人的臉上滿是忿怒,這個老不死的居然還有反抗他的力量?眯著眼睛想要逼老皇帝改了話意。
宇文淳卻像是鬆了一口氣般,伸手看似是要安撫明陽真人,實則卻是拿捏住他的命脈,“本宮與廢太子畢竟是兄弟,父皇的決議甚有道理,兄弟相殘不利於華國的安穩。”此時,他看向宇文泓,“廢太子即刻起程前往皓縣,在那兒反思己過,來人,押太子出去。”
宇文泓卻是冷笑數聲,“好一對亂臣賊子,七弟,你不配當宇文家的子孫。”就在那禁衛軍要沖上來抓住他之際,他昂著頭威嚴無比地冷喝一聲,“都給孤退下,憑你們也配碰孤嗎?”
他拉著荀真的手就要走。
宇文淳卻是沉著一張臉,“四哥,你能走已是兄弟開恩了,至於荀真,她不能走,她是宮女,依宮規,她若隨你一道前往皓縣,那就是犯了宮規,即刻要斬頭才行……”為了留下她,他也可以使盡手段。
“你住嘴,七弟,孤不會允你這樣做的。”宇文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