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漸漸哭得嗓子啞了,這才留意到她的淚水竟把宇文泓肩上的衣物都哭濕了,那壓抑了多年的情緒釋放了出來,母親的離去已經是既定事實,她的內心漸漸地獲得了平穩。
突然意識到她竟然伏在宇文泓的懷裡,臉色有些羞紅地退開,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那濕了的布料,“殿下,奴婢逾越了。”
宇文泓定定地看著她那不好意思的面容,“無妨,孤這回會大方的不與你計較,免得你又說孤的心胸狹小。”
“奴婢那是故意激怒殿下的。”荀真不是那種佔了別人好處還要裝做一臉不屑樣子的人,急忙分辯。
“孤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宇文泓站了起來,站在床沿看著床裡面的人兒,“荀真,你們荀家不是一直都強調後代子孫要有堅強的意志嗎?哭過了之後就不要再哭,荀家的男兒戰死沙場的不少,你身為荀家的女兒要讓你的祖輩蒙羞嗎?”
荀真定定地看著宇文泓那張嚴肅的臉,雖然他說的話不算很中聽,可他眼裡的關懷不是假的,這樣的宇文泓與她的認知差了十萬八千裡遠,以前他那惡劣的形象現在好像已經飄遠了。
“奴婢謝過殿下的提醒。”
她會更加堅強的走自己的路,不能讓天上的父母擔憂,以往一些鬱結的心事現在都將不再糾結於她。
她,是荀家的女兒,是華國曾經第一將軍世家的女兒。
宇文泓的眼裡有著滿意,這樣的荀真才是那個倔強的不肯走他指出捷徑的女孩,咳了咳,果然引來她的注意力。
“回頭你準備一下,等孤安排好,孤會帶你去見一見你的姑姑。”
荀真以為這個要求不會獲得他的準許,現在聽到他親口應下,她的眼裡頓時光芒大放,伸手拉住她的袖子,“真的嗎?”急切地一再確認。
“孤說過君無戲言,你忘了嗎?”宇文泓板著臉道,可眼裡卻有著一抹笑意。
荀真有些悻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然後像是想定了什麼似的,猛然抬頭看向欲喚人進來給他更衣的宇文泓,“太子殿下,奴婢知道這要求冒昧了,請殿下帶奴婢去一趟姑姑所處的地方,好嗎?我……只是想看看她生活的地方是怎樣的?”
宇文泓回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他只準備在外面讓人把荀蘭接出來,然後在宮外安排地方讓她們姑侄相聚,可她既然要求去妓院,他可不會允許她去那種龍蛇雜混的地方,無可反駁地道:“不行。”
荀真急忙下床,連鞋也沒穿,跑到他的面前,“殿下,奴婢求您了……”
“那不是良家女會去的地方。”宇文泓硬聲道。
“可她是我姑姑,我在這世上惟一的姑姑。”荀真的硬脾氣也沖上來,她不想聽姑姑說她過得很好的虛假的話,只有眼見為實。
那張小臉堅定地看著他,表達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退縮的神情,碰上荀真這種女孩,宇文泓真想罵自己,她有什麼好?脾氣又倔又犟,沒有一點女孩家應有的溫柔,可若是像柳心眉那樣整日掛著溫柔笑容的女子,那他還會對荀真那麼上心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想要拒絕的話到了舌尖卻是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太醫的話縈繞在腦海裡,若不答應她,她又要憂思過重了吧?
“那兒不比宮裡,你要有心裡準備,不要又似這次一樣莫明其妙地暈倒,到時候孤可不會管你,直接把你扔在那兒得了。”最後,他的話像發洩一樣。
荀真忙點頭,“殿下放心,奴婢不會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訊息,只要姑姑還活著就好,沒有比這更好的訊息。”
宇文泓看到小太監捧著衣物站在門外有些侷促不安,忙命他進來。
荀真看到他那樣子就知道他要換衣物,臉紅地轉回去穿上鞋子,福了福,低頭就要出去。
宇文泓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看到那太監張開了屏風,看到她似要落荒而逃的背影,怕她又要胡思亂想,“荀真,孤可是因為誰才弄得一身水,你這樣轉身就走了?”
還沒走出屏風範圍的荀真頓時住腳了,尷尬地道:“殿下要更衣,奴婢在這兒不太好,免得多有阻礙。”
“孤有說你阻礙了嗎?原來你也不過爾爾,難為孤做了回好人,也沒得到好報。”他的話裡滿是風涼之意。
荀真回頭看著他那閑適的樣子,“那殿下想怎的?要奴婢如何報答殿下的‘大恩大德’?”咬緊大恩大德四個字。
“幫孤換一下衣物總可以吧?”宇文泓攤開雙手看著她,用眼色支開那幾個太監,眼裡有著戲謔,等著看她的暴跳如雷。
荀真為難地看了眼那放在八仙桌上託盤裡的衣物,這人怎麼如此無賴?想到她還沒見著姑姑呢,若是惹怒他,萬一他改口,她豈不是再也見不到姑姑?咬了咬唇,她像每一步都走得極辛苦地走向他。
宇文泓預料中的暴跳如雷並沒有發生,有些詫然地看著她竟然如此乖順地聽話向他而來,不過是想要讓她情緒高漲一些而故意刺激她的行為,正想要開口讓她退下時,她的小手卻伸向他衣衫的衣帶上,緩緩解開。
那“退下”二字吞嚥回腹中,他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紅顏。
荀真的臉紅得彷彿快要燒起來一般,解了半天衣帶才解開,慢慢地把他身上的衣袍褪下,尷尬的目光不知要看向哪裡?一時半會兒僵在那兒動不了。
“孤的裡衣呢?你的淚水可真多,起碼哭濕了孤的幾重衣。”宇文泓看著她的發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