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卻是大嫂子沒福分的。”
今日的秦雨菱很不尋常,一反平日裡的頑鬧,說出來的話兒,句句透了一絲無奈的興味。
連帶著,教如蔓也提不起興頭,她又問了幾次,那秦雨菱才說,“煙娘子懷了身孕。”
“這……”如蔓被這一起一落,弄迷糊了,才喃喃道,“怪不得前些日子,見小梨那樣慌張的,卻不知何時的事了?”
“煙娘子禁足時,沒人去瞧她,這次大哥回來了,才知道煙娘子身子虛著,已有兩三個月了,”秦雨菱說話時十分冷靜,好似在講一個不相千的故事,“吳婆診了病,說是懷胎三月。”
如蔓細細想來,應是大公子離府前便有了的。
再一想,她便能明白秦雨菱為何要說,王翾沒這個福分的。
小妾先於正妻懷了身孕,不異於一記十分響亮的巴掌了的,便不說旁人會怎樣說道,若是那煙娘子真真生了孩子,依她的性子,還不知要怎樣驕縱了的。
子嗣為大,要是個男丁,那煙娘子的地位更是要坐穩了。
“竟是有這樣的事,那大嫂子可知道了?”如蔓不知該如何勸說,卻聽秦雨菱道,“如何能不知曉的?只是因著二姐姐大日子要到,太太老爺才壓著不讓聲張,不過那煙娘子已經解了禁,現下正好生養身子了。”
如蔓閉了嘴,不便多說,秦雨菱便笑道,“妹妹還小,我原不該給你說這些了。”
“四姐姐不拿我當外人,日後有話沒處說,盡管來找我便是。”如蔓體貼道,秦雨菱在她額頭上戳了一下,嗔道,“鬼丫頭,還有一事要同你說的。”
如蔓便問是甚麼,那秦雨菱就說,“可還記得當日在清音觀遇到的公子?”
“有些印象,他還送了我好些髙香,這會子還在櫃裡放著的。”如蔓回想著,終是記不清那男子的模樣了,恍惚在梨花園裡又瞧了個背影子,似是和安夫子一道兒的。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公子不是尋常人家,很有些來頭,”秦雨菱啜了口茶,接著道,“你覺得咱們秦府地位如何?”
如蔓想了想,說,“自然是臨安城一等一的世家了。”
“商人地位總歸是不髙的,你瞧那白小姐每回來府裡的傲勁,便知商不如官兒了。”秦雨菱晃了晃指頭道。
“難不成那公子也是白家的?”如蔓愈聽愈困惑了。
“說來話長,白家放在那公子面前兒,便算不上了的,”秦雨菱神秘道,“那公子家姓沈,燕京人氏,正是當今朝中右丞的大公子,沈良。”
那右丞拜官中二品,文官裡頭宰相之下,便是右丞最大,說是萬人之上也絕不誇張的。
兩江總督,總不過下四品,白家在沈氏跟前兒,自然要低上好幾個位份了。
如蔓暗暗心驚,卻不知當日公子竟是這樣金貴的人,幸好沒出了差子,不然整個秦府便也擔不起的。
“瞧我說的,莫要嚇著你了的,”秦雨菱又道,“不知是哪陣髙風,竟將那沈公子吹到咱們府裡來了,太太老爺都忙著應酬的,想來應是白小姐在其中周旋了。”
“沈公子是為了二姐姐而來的?”如蔓心裡卻是想著,廟小佛大,不知裝不裝的下了。
“若是二姐姐真能有這造化,咱們秦府便也能平步青雲了。”秦雨菱幽幽嘆了幾回,只交代著,言行謹慎些,萬不可觸了右丞公子才是。
如蔓只笑言,想來那沈公子也不會到東廂這裡來的。
廚房傳了晚飯,秦雨菱說應了大哥一同用膳,改日再來這裡討吃的,便起身走了。
如蔓仍是按食譜進補,睡前兒,便教翠兒用那薄荷葉子敷了面巾,徑自用了。
秦雨菱說的話兒,仍在耳旁響著,可如蔓想的卻和她不同,她如今只想弄明白,為何安夫子會和那沈公子有交情,安家到底是衰敗了,卻還是興旺了?
第二日,如蔓便在院子外頭隨意轉了轉,瞧見闔府上下皆是忙忙碌碌,倒是東廂落了清閑。剛回屋子裡,沒多大會子,就見紅玉進來通報,一進屋兒,就將兩方匣子擱在桌上,只說是那王公子託大哥送來的。
如蔓便道,“是二姐姐的及笄大禮,那王公子莫不是送錯了人?”
紅玉就答,“大哥說了是給五小姐的,想來不會弄鍇,況且二小姐那裡已有了賀禮,正苑都要放不下了的。”
如蔓便客氣地陪了笑,又教梅香遞了一串兒錢給紅玉,才打發走了。
瞧著桌子上的匣子,如蔓並無心開啟,那王公子向來行事唐突,她避著還來不及,萬不願招惹的,卻不知這回又打了甚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