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安子卿是何方人物兒,可大太太著實用心良苦,這一局,三姨娘仍是略輸了三分了。
說了一會子,終是定了下來,如蔓進了園子,卻不是跟著穆先生,而是安子卿。
如蔓明白自家並沒甚麼選擇的餘地,能允她讀書,已是不易,又怎敢挑剔了?
況就是挑剔,也輪不到她開口的。
她雖是悶了一會子,可面兒上並未顯露,仍是謝了老爺太太,又寒暄了一通。
秦少芳他們吃了半日酒,頑得十分盡興,如蔓回桌兒時,誰也沒多在意。
又叫來了錦娥做憑,次第抽花簽兒,猜燈謎,好生熱鬧。
那一注簽兒,拿在秦婉蓉手裡頭,她唸了幾句兒,眾人都猜不中,她更是得意起來。
錦娥手裡的金鐘敲了十下子,仍是沒人兒揭了謎底,這一樁就算她贏了。
贏了的,可以隨意指派在座的一個人來,並按她的吩咐來做一件事兒,不論大小,只要是能行的,盡是要做了,一局才算完。
如蔓心裡還裝著事兒,興致不高,撿了個遠座坐了,不打算參與的。
可秦婉蓉一指,指的正是如蔓了。
“五妹妹,這回要教你圓簽兒了。”秦婉蓉笑的甜,似乎吃了酒,臉頰子酡紅,嬌嫩可人。
如蔓並未料到,忙地擺手道,“我不會頑的,沒得掃了大家興致。”
“如蔓妹子好一會沒來,原該頑一頑。”說話的是王行之,他手裡頭還握了一根魚骨簽兒,正擊打在玉杯側面兒上。
“小五方才不在,也不知你們頑得甚麼。”如蔓握了茶杯,搖了頭道。
“不打緊,你按我說的,只要唱一曲兒小調就成的。”秦婉蓉緊接著道。
“是了,方才大哥還說了北方快板兒的,真真有趣的。”秦雨菱也靠了過來。
秦玉衍卻說,“五妹妹不願,就別強求了,二姐姐再選了人罷。”
秦婉蓉就不依了,秦少芳見狀,正要出來勸說,如蔓遂已站了起來,道,“小五沒學過這些,唱的不好,就當應個景兒了。”
“我還要點的,”秦婉蓉先攔了,“就唱那曲兒《燕銜泥》,就是憐惜最拿手的那首罷。”
她這般一說,眾人也似乎聽出了些甚麼,附和的也少了。
如蔓的臉色也漸漸冷了,她既是再忍,不過是博大家一笑,也便罷了,可將她和那戲子相比,這端的是侮辱了。
“小五不會唱那《燕銜泥》,不如二姐姐教教我。”如蔓一襲桃紅色長裙,立在桌頭,這話說得又挑不出甚麼毛病來。
那秦婉蓉也冷哼了,道,“五妹妹若是不願讓大家盡興,也不必裝樣子,我只當這局輸了還不成的?”
“小五並不是這個意思。”如蔓仍是不溫不火地。
久不言語的秦少芳,這才將秦婉蓉拉過來,又沖著仍站著的如蔓道,“既然小五不會這個,就換一曲,咱們也是圖個熱鬧的。”
“你只會幫她的,我就是個惡人了。”秦婉蓉將那花簽兒扔到一旁,氣鼓鼓地瞧著如蔓。
秦少芳湊到她耳旁,小聲道,“我怎能幫外人說你的,你當真不分輕重了的?”
眾人只見秦少芳低語了幾句兒,那秦婉蓉就努努嘴,不再鬧了。
錦娥打了圓場,重新分了花簽兒,又頑了起來,如蔓卻獨自坐了,只想趕緊散了。
一直頑到傍晚,眼看日頭要落山的,才堪堪散了酒席,那王行之走之前,忽然湊到如蔓身邊兒,說,“你穿桃紅色怪好看的,改日小爺我多送你幾套。”
秦少芳過來將他拉走,如蔓只道這人醉了酒,口裡頭混說的。
一回頭兒,秦少芳的身影兒就在眼前打轉兒。
如蔓沒再多留,待老爺太太散了,她遂攜了梅香翠兒,往東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