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走廊的轉角有條路直通大門,於是準備往那裡穿行,不想剛走出兩步,還沒跨進柳暗花明,就看見不遠處站了兩個她異常熟悉的身影。
她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正當她在猶豫是要繼續往前走還是回頭的時候,她看見莫非一臉璀璨的笑容踮起了腳尖,親暱的擁住了背對顧平安的沈安平。
整整三秒,顧平安偏著頭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她在等著沈安平的反應。
三秒過去,沈安平沒有推開她。
顧平安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她心裡坍塌,那些尖銳的碎片紮的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她無力的看著不遠處的兩人,表情茫然,她忘了離開,也忘了上前,只傻傻的站在原地。
那一瞬間,她一直篤信的東西,就那麼頃刻間被碾壓成齏粉。
……
沈安平原本是不想陪顧伯母吃飯的。她電話裡一直笑容和煦,口氣溫婉,有意無意的就跟他提莫非。這情形表達的意思他心裡自是有數。
其實他並不想和莫非走的太近。事實上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和任何女人走的近。潛意識裡他開始整理自己的私生活。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至今忘不了那時候顧平安一臉鄙夷和嫌棄的看他,冷冷的語調像質問一般:“有本事你別跟那些個女人上床。”
那一刻沈安平只覺得一直麻木的心竟然有些痛了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堅定的回答:“我做的到。”
他是真的做得到。可是顧平安聽不懂,聽不懂他話裡的表白。
二十幾年的時間,他在她身邊做了一棵樹一樣的角色,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永遠都在她身邊。
可是她就像一塊食古不化的石頭,怎麼都煨不化捂不暖。
他從來沒有埋怨過,因為他篤信他一直有時間。他只要站在離她最近的位置,他就佔了先機。所以他從來不急。
直到他出國留學。
他一直不相信顧平安會愛上別的男人,因為他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讓顧平安因為他看不見別的人,可是顧平安這小東西就真的不負眾望的愛上了別的男人,原來她從來都不在意她身邊的那個人優秀與否。
他花了很多心思查了那個男人的背景,又花了很多心思瞭解他們之間的一切。他覺得自己的行為詭異的恐怖,可是他無法剋制自己去做這荒唐的一切。
他最想她的時候,偷偷的回國,可是他看見的是他一直不忍褻瀆的花朵為另一個男人綻放。他心痛,可他沒有任何資格質問。
小時候說長大了就要嫁給他的那個小女孩已經長大了,可她掙脫了他的鉗制,把小時候的話當成了戲言。
他當夜就回了學校。十幾個小時他都渾渾噩噩,回來的時候他看著舷窗外棉白的雲,覺得每一朵都是那樣飄渺而美麗,像他的平安。可是回去的時候,舷窗外的一切都彷彿變成一片漆黑,他只覺得窒息。
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整個人毫無風度的趴在酒吧外的垃圾箱上嘔吐。
他的意識理智全部消失,和他同去的紈絝闊少自然不知他的遭遇,自作主張給他找了個黑發如瀑的中國留學生。
那女孩一直怯生生的,長得並不是特別漂亮,只一雙如星的眸子熠熠生輝,沈安平恍恍惚惚的覺得那雙眼睛是那樣的熟悉。他溫存的撫摸著那女孩一頭天然的黑發,那質感也是那樣熟悉。沈安平恍惚中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沈安平一直坐在床頭抽煙。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樣慌亂。
他不想為自己找藉口,不想推罪於酒精。事實上昨晚他還有殘存的意識,他潛意識裡就是想要放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報複誰,或者事實上他誰也報複不了。
抽完最後一支煙,沈安平穿好了衣服,將錢夾裡所有的錢都留給了那個女孩,年輕的女孩睡顏安然,沒有帶妝的臉顯得稚氣未脫,像極了顧平安。
白的刺眼的床單上一團小小的紅色已經結痂。像一朵血色的玫瑰。也像極了顧平安,美麗卻帶著刺,永遠不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