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這段時間不在家睡了,晚飯也不會回來吃。”沒有聽過有人晚上吃完飯再出去睡的,林相思也只能將它們都留在幫裡解決了。
“什麼?這段時間?多久?”林家成一驚一乍,臉上表情瞬息萬變,連林相思都大開了眼界。外面的人看到,肯定會以為有人假冒他們鎮定自若的董事長了。
“唔,至少半個月吧,我也不能確定。”這是實話,誰知道那尊大佛什麼時候捨得離開?
“……那,好吧。”林家成雖有不捨,但是自家寶貝女兒提出的要求還是要答應,同時不放心的囑咐道,“你在外面小心點。”
“會的。”林相思何時做過舉手保證這類幼稚的事,為讓林家成增強信心卻條件反射的做出來了,心裡亦有暖流,“我下午會回去收拾一下東西。
“那我先交代一下張伯,在家裡等你?”
“不必了。”
“那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了。”
林家成總想做點什麼,又不死心地道,“那我送你下去?”
“真的不用了。”林相思覺得有些好笑,再聊下去也受不了林家成這般熱情,又隨便瞎扯了幾句,就溜了出來,好不容易才阻止了林家成送她下樓的步伐。
長出一口氣,出了電梯,踏出林氏大門。果不其然的,看見緣慕何靠在柱子旁,聽見聲響回過頭來,應該是在等她。
他兩手插在褲袋裡,邪肆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只有頹然,嘴角扯出一個笑容,笑意卻到達不了眼底,往旁邊側了側頭,“陪我走走吧。”
林相思什麼也不多說,直接走到車門邊開門坐了進去。
緣慕何發動車子,一路橫沖直撞到了一幢大廈門前,隔得遠時林相思就認出了這是s市最高的建築。
沒被這不要命的開法嚇到,林相思下了車,說道,“你等等我。”便過了馬路。
緣慕何在皇家大賓館前站了會,便見林相思提著一大袋東西過來,黑色的大塑膠袋鼓鼓的,看不出裡面裝了什麼。眼抬了抬,終究什麼也沒問的先進了賓館,領著林相思往電梯走去。
一路無言,上了天臺。
不愧是s市最高的建築,站在天臺上能將周圍的一切都盡收眼底。高低錯雜的樓房,川流不息的車輛像是移動的火柴盒,來來往往的人群也縮小成了螞蟻,樹木花草都遠去,綠色紅色灰色交織著斑斑駁駁,只有俯瞰一切的豁達和寬廣。
s市這幢皇家大賓館也算是創了華夏之最,站在上面感覺藍天白雲觸手可及,連空氣都格外清新。
“給你的。”林相思從黑色塑膠袋裡掏出一個易拉罐,扔了過去。
緣慕何接過,眼又不禁地抬了抬,這麼廉價的幾塊錢的路海啤酒?
“別嫌寒酸,喝著就行。”眼一撇便明瞭緣慕何心中所想,林相思自己也掏出一瓶,開了拉環,揚起頭對著罐口飲下。黑色的發絲因為頭的動作而擺動,說不出的豪爽風流。
林相思都做了示範,他還有什麼可猶豫的?緣慕何也不停頓,開了易拉罐就猛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滑進胃裡,不算烈的酒,充其量只能說帶了點酒味,可是卻意外的消散了些他內心裡的煩悶。
兩個人直接跨過護欄坐下,林相思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著雙腿,悠閑地喝著酒,緣慕何只是靜靜望著遠處發呆,給自己大口大口的灌酒,不一會兒,身後就堆滿了壓扁的空的易拉罐。
“嘶”……
又拉開一個拉環,沉默良久的只有液體流動的氣氛中,傳來了壓低的悶沉的聲音。
“我是院長帶大的。”
所以他才會當個醫生麼?
林相思沒有插話,手上的動作卻停了下來,等他繼續說下去。
“十歲那年,父親將我帶到了宋院長那,讓他好好照顧我,宋院長答應了,離開之後,他從此再無音訊。”
緣慕何淡淡的口吻說著,沒了往日的調笑,一雙妖媚勾人的桃花眼裡,漆黑暗澤如同一潭死水。平靜無波的表面下,究竟是怎樣的情緒翻湧,或許只有他自己才會知道。
“我能夠感覺到父親說話的正式,那個時候我就隱隱感覺到了,他囑託宋院長的話就像是在交代後事,大小明細都安排清楚,唯恐我日後的生活會有差錯。只是我沒有想到,他這一去,真的就沒有再回來。”
喉嚨有些幹澀,緣慕何揚起頭喝了一口酒,閉了閉眼睛,睜開後,眸子越發的深沉,“這些年來,不論我怎麼打聽,都打聽不到他的一絲訊息,院長也跟我說過,父親並沒有將這告訴他。我不知道他最後是去做了什麼,是要去見誰,是有怎樣非去不可的理由,可以把他唯一的兒子都拋下!”
情緒變得有些激動,緣慕何抿了抿唇,手中的易拉罐也被握扁,發出金屬彎曲的清脆聲響,他暗啞著嗓子繼續說道,“又或者說,他原來就不想要我,只是拐著彎子給我一個生存的念想,委婉的將我拋棄了吧。”
話是這樣說著,然而手中的易拉罐卻越握越緊,越握越扁。緣慕何的全身都籠罩著一種憂傷的情緒,這種她在他身上從未見過的黑暗色彩將他包裹,那雙以前招蜂引蝶桃花滿布的黑色眸子,灰濛濛的如同深海上航行化不開的濃霧。
這種蕭瑟和悽涼,讓林相思的眼前又劃過那次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