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可恥但有用。
溫硯的感官出乎意料地敏銳,清楚地知道顧凜川在靠近,一點一點,然後輪椅停在了他身側。
身邊的空氣都彷彿因為某人的低氣壓而變得稀薄。
溫硯想:顧凜川現在肯定是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審視著他,想著他怎麼這麼能添麻煩?
他的眼皮有點酸脹,藏在被子裡的手指抓緊了病號服一角。
腹部已經沒有之前那種腸子亂擠的絞痛感了,溫硯忽略殘餘的那點細微疼痛,努力控制著緊張的呼吸和亂顫的眼睫。
顧凜川始終沒開口&039;,坐在輪椅上半垂著頭,眉眼冷淡,眉心微微蹙著,看著有些不悅,又不止是不悅。
沉默在病房內蔓延。
溫硯很擔心身上用來遮掩的被子突然間被掀起來,然後再鋪天蓋地地迎來一句冰冷的質問。
砰砰砰砰……
如果顧凜川靠近,就一定會聽到他因為過度緊張而導致的心跳如雷,拳頭大小的東西彷彿要破開胸膛沖出來。
一分一秒都被拉得很長。
顧凜川忽然動了,壓抑似的吐出一口氣,開口:“捂得這麼嚴實,你能喘得過氣?”
這話很明顯就是知道溫硯在裝睡。
不知怎的,溫硯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心裡“咦”了一聲——顧凜川居然沒說他?語氣聽起來好像也還可以。
緊接著,顧凜川把他蓋到額頭的被子往下扯,一直到讓溫硯整張臉都暴露在他的目光裡,被子掖在下巴底下。
某人的睫毛顫抖得像被呼嘯狂風侵襲的蝴蝶翅膀,虛弱蒼白的臉硬是被悶出一點紅暈。
就這樣還緊閉雙眼裝模作樣,不知道在倔強什麼。
顧凜川幾乎是氣笑。
他發現他已經不止一次在溫硯面前感到無奈了。
“溫硯,把眼睛睜開。”顧凜川兩根手指抬起溫硯的下巴:“怕挨罵?中午不接電話的時候膽子不是挺肥的?”
這回是真裝不下去了。
溫硯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小心翼翼地看向顧凜川,然後喊人:“顧凜川……你來啦。”
軟聲軟氣的,聽著就心虛。
顧凜川收回手,黑沉的眼眸垂落下來,“不裝了?”
“不裝了。”溫硯小幅度搖頭。
“知道錯了嗎?”
溫硯又像個犯錯小孩子似的點頭,“錯了……”
他真的不該吃那杯商家贈送的冷飲甜品,當時那甜甜的香味誘惑力太大,他沒忍住。
顧凜川眉梢一抬:“還有什麼想說的?”
溫硯吸吸鼻子,從善如流地滑跪:“對不起,我錯了,給你添麻煩了,你別生氣。”
顧凜川;“……”
他沉默下來,神情有點說不出來的古怪。
其實剛知道訊息的時候顧凜川是憤怒的,那股能燒出火星子的煩躁裡還摻雜著無法控制的擔憂。
溫硯為什麼不接電話?為什麼要在外面亂吃東西?為什麼不聽他的話——
既然如此,那就自己承擔後果,成年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受點罪就知道輕重了。顧凜川想。
所以他當時沒有選擇停掉幾分鐘後的董事會,但同樣的,顧凜川的臉色也沒放晴過,害得其他參會董事心驚膽戰,小心翼翼地說著廢話。
顧凜川一句也沒聽進去,他當時想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