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後的孟常簷換上另一件大紅紗裙,坐在銅鏡前,將那枝梅花插在了綰好的發髻間,塗好口脂,來到主屋門口。
他推門進去,濃到嗆鼻的薰香裡夾雜著血腥味,一路鑽進他的鼻腔。
屋子裡很暗,但他還是準確找到了縮在右手邊床榻裡的人。
燭火被點燃,毫不掩飾的腳步聲漸漸逼近,躲在被子裡的秦慕丘下意識抱緊了雙臂,身子蜷縮在角落,冰冷和恐懼讓他牙齒打顫,疼痛愈加明顯。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他心裡默唸著,忍不住渾身發抖。
蓋住他整個人的厚被輕鬆掉落在地,□□的身子暴露在冷室中,露出白嫩肌膚上縱橫交錯的紅痕。
最多的還是鞭痕,又深又長,血珠從傷口滲出,孟常簷想伸出手抹掉,還未觸碰到肌膚,床上的人就戰慄不已。
他抬起對方的下顎,在其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懼,還有,通紅眼角處未幹的淚痕。
真是讓人憐惜。
孟常簷笑了笑,問:“今日的我美嗎?”
聽到這話,秦慕丘害怕地咬住唇,不讓自己嗚咽出聲。
他因這話付出了代價。
他喜歡美人兒,尤其是還未出閣,嬌弱如柳的女子。前幾日他和平常一樣,易好容,偷摸下山,到了不遠處的小鎮上。
本想去青樓,路經茶樓時見唱曲兒的姑娘抱著琵琶含羞帶怯,就跟了進去。
聽了幾曲後,正想著怎麼得手,就被人一杯茶從頭淋到尾,幸好水溫,否則不得給燙出個好歹?
秦慕丘剛要發火,就見個長得異常好看的藍衣公子向他賠罪,“對不住,在下一時手滑,公子可有燙到哪裡?”
他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捏住了那隻拿了絲絹要來替他擦水的手,滑膩不差女子,讓他猛地想起教主帶回來個武林盟主,還要與其成親……
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如此讓他失神的男人呢!
後來的事很簡單。他以要對方賠償的藉口,把人唬出了茶樓,並指使手下將人弄回了霧居山。
帶個男人回去恐怕不好說,於是他給人換了女裝,上了妝,沒想到竟意外地……美好!
“今夜的你可真美。”
他不知這男人姓甚名誰,也不在乎對方是誰。然而等到了霧居山,倒在迷藥下的男人蘇醒後,只平靜地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
正是他噩夢的開始。
沒有聽到滿意的答複,孟常簷眸色一暗,屈膝單跪在床沿,逼近因恐懼與寒冷不斷瑟縮的身子。
高大的身軀壓下,秦慕丘絕望地閉上了眼。他很後悔,若不是要維持著貪婪好色的偽裝,也不會惹上不該招惹的人。
父親亦不會救他。
他出身鄉野,娘親是個傻到被偶然路過的富家老爺強要後,還以為對方真會回來娶自己的村姑。
何況這位富家老爺還是因傷躲到小村裡的魔教長老。他是被罵著野種長大的,怎麼會天真到近乎愚蠢。
秦嘯會迎回他,不過是因為他是秦嘯的獨子,唯有至親血脈才能用來做其治療舊傷的藥引。
因經脈被斷,練不了武。這些年他表面上當個被寵壞般的孩子,暗地裡尋摸了秦嘯不少把柄,就等獻祭那天全部獻給教主,以求能留下一條命。
可惜他是等不了那一天了。
屋內的血腥氣越發得重,秦慕丘眼神空洞,像殘破的娃娃般斜躺在榻上,周身只有濃鬱的死氣。
孟常簷披上紗裙,起身。
破天荒地開啟不知緊閉了多久的門窗,寒風呼嘯而至,捲起沉悶氣息翻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