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茬,我在他身上摸索著找出手機,翻閱電話簿找有“保鏢”字樣的名字,不過,誰會在電話簿裡存“保鏢1”“保鏢2”這樣的字眼,眼神停在“大少”兩個字,心頭像被什麼東西錐了一下,銳痛,從前我對後面的那排數字倒背如流,如今卻格外刺眼。
柏邵言眉峰蹙的老高,雙眼緊闔,神志不清哼哼唧唧地求救:“好冷啊。”
說完就詐屍似的直立起上半身,我倒抽口氣,這廝雙臂一張又把我圍住。“冷啊,借我抱一下。”
居然發燒還能這麼有力氣,我左右掙紮未果,有點洩氣地哄騙:“柏邵言,你先松開,我去給你找醫生……”
“不行!我不抱醫生!抱你!”柏邵言晃著身體靠近,把手臂收的更緊,我對此人耍無賴的功力實在無語。
“冷啊——”額頭搭在我肩膀裸出來的地方,燙得我心裡發慌,現在和他講道理都是白費力氣,我呆呆等著柏邵言有些睏意,把手臂放鬆了些,才從他懷裡鑽出來,找塊幹淨毛巾沁了涼水,蓋上他的額頭。
無計可施,冒著被文鈞冶抓包的風險,我下山去找那幾位保鏢。
賓館裡有退燒藥,我拿兩顆,回到民宿先把藥灌進柏邵言的嘴裡,幾個體格彪悍的保鏢輪流把柏邵言從半山腰背下去。
這一次我算逃不掉了,不知道是誰驚動120,整個山裡回蕩起救護車嗡嗡的鳴笛聲,我果真是鐵石心腸,柏邵言只是小傷風感冒而已,他們這麼做有點浪費國家資源的嫌疑。
文鈞冶見到我站在救護車旁邊,似乎一點驚訝也沒有,折騰一上午,我已經沒力氣去猜個中原因。
他的妝還沒卸幹淨,眉毛墨黑濃密,臉上有層薄薄的粉。“柏邵言真的找到你了?”
“什麼意思?”
“昨天我回公司拍廣告的時候遇見柏邵言,他問起你,我就把你在朱山的事告訴他了,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把你帶出山裡……”文鈞冶唇邊挑出一抹淡笑,低眉道,“從遇見你那天我就在想,你會不會因為時間或者我在某些方面的改變喜歡上我,而不是像從前那樣,無論我怎麼暗示,怎麼追求,付出多少感情,你都一副生人勿近的臉色。甚至,我還懷疑過你是不是不喜歡男人。”
我哭笑不得看著他,想要開口反駁,文鈞冶沒給我這個機會。
“這麼久我才知道,原來小時候的感情完全無法和現在相提並論,那時我是真心喜歡你,很單純地想天天看見你。但是時隔這麼多年再見面了,卻無法找回當初那種感覺,就像前幾天,我明明有機會留住你、帶你出山,但是因為拍戲,我卻猶豫不決。對不起,我之前用那樣的藉口欺騙你的感情,我竟然沒有勇氣承認,繼續騙人騙己,對不起。”
我絞著手指慢慢低下頭,搖了搖,我拋棄所有關心我的人,把自己縮排一個自認為沒有傷害的殼裡,何嘗不是在騙人騙己?
文鈞冶問我,我們還有沒有可能像普通朋友一樣相處,我沒有拒絕也沒有歡天喜地。也許他已經知道我和柏氏兄弟的關系,所以沒再多勸我。
柏邵言被救護車載走後相隔一天,他手裡拿著一沓檔案再次出現在那棵棗樹下,我便下決心離開這個貌似很隱蔽很安全其實危機四伏的地方。
“你都不問問我的病情怎麼樣了?”這回柏邵言倒不傻,把保鏢打發到路邊石凳上候著,而不是像前天那樣把人趕走。
我沉口氣,耐心問道:“那你身體康複了嗎,柏二少爺,山上風涼,您身子骨弱,著實不宜久留。”
柏邵言應景掩嘴咳嗽幾聲,恰有其事地揹著手,一瘸一拐走到我面前:“是啊,我為你腳也扭了,病也生了,被120車上的小護士也嘲笑了,你是不是該負些連帶責任?嗯?”
“那你想怎麼樣呢?”死豬不怕開水燙,我梗著脖子跟隨他不太利落的腳步,轉向這個穿著西裝的無賴。
柏邵言煞是得意:“還是從前的要求,我要在這裡養傷……欸,不過,你反應不要太激動,我不會再像那天似的……對你有什麼企圖,這回你放心了吧。”
放心個頭,深山老林,孤男寡女,民宿裡一個衛生間、一間臥房、一張床、我會放心?腦筋急速轉彎,我笑呵呵點頭答應:“行啊,柏二少爺,您可以隨意在這裡養傷,不過就算我們之前有那麼一丁點交情,您也得掏點租金和夥食費。”
柏邵言隨即龍顏大悅:“好,多少錢?”
“容我想一想。”裡外盤算一番,“給我八百吧,這房子我租了20天,一共1200,你知道這裡是風景區,雖然條件差點……”
“好了好了,別那麼多理由了,800?我全額付你1200。”柏邵言從錢夾裡瀟灑數出一沓紅豔豔的人民幣,甩手給我,“1200換剩下十幾天的良宵,還有比這合算的生意麼!”
我橫他一眼。“嗯,確實非常合算,不過可能您還得找個護工什麼的在這裡伺候著,所以,嗯,有點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