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直看著他逐漸模糊的臉,眼淚撲簌而落,深呼吸幾次準備好說辭和他對峙,這一刻早晚都是要來的,不是嗎。
“……”
我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我們的電話互換過,此時響的正是我的手機,我竟然有一瞬“幸好”的想法,柏邵心沒接那通電話,呆怔在原地,糾結的五官鬆垮下來。“瞳瞳,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你想……想告訴我什麼?”
鈴聲繼續大作,我的嘴唇跟著抖動不止,我一直期待他告訴我真相,而不是他說的我要告訴他什麼。
“你先去接電話吧。”
柏邵心長長嘆氣,繞到櫃子旁邊接起手機,說了幾句他馬上就到之類的話。
“餓嗎,先吃點東西再下山。”
“你趕時間,還是先走比較好。”
柏邵心面色沉斂,剛才一瞬而過的暴躁變成無奈:“我不會先走的,我擔心你迷路,一起走,好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我不想他因為我們的事耽誤工作,答應隨他一同下山,手還是牽著,心卻像已相隔很遠。
分開後,我鼓起勇氣發了一條簡訊,約他晚上在他家把事情談清楚。
過了一個上午,他回個好“字”。
忽然很想回家,那個避風的港灣有疼愛我的父母,有香噴噴的飯菜,有自由自在……自由自在……不禁黯然,當初是為了從我媽那裡得到自由才搬出家門,現在才發覺原來整個世界最自由的地方——還是我心目中的那個牢籠。
午休途中,公司的同事在更衣室裡熱火朝天地討論某個銷售員為了拉客戶做破壞人家家庭小三的八卦,起初我還聽得津津有味,可卻越聽越覺得她們說的是我,其中一個人還因為那個售樓小姐搶了她的客戶大罵“賤人”“不要臉”“出來賣身”巴拉巴拉。
似乎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做賊心虛,她說的每個字都像在罵給我聽,我心焦不已,手裡的水杯瑟瑟地抖。
她們大喇喇坐在對面,侃侃而談,根本沒人注意到我的反常。
我的眼神漂移,定在其中一個的雙腿上,赫然覺得女人張開腿的姿勢是那麼醜陋骯髒,那麼淫靡不堪,胃裡泛起陣陣酸腥,我捂著嘴跑到洗手間。
不知是怎麼捱到下班的,我坐地鐵直接回家,可到家後不僅爸媽都在,還有幾個陌生人,好不熱鬧。
爸爸見我回來,喜出望外,連忙添碗加筷,而我媽的臉還是緊繃繃得像座沒有感情的雕塑。
我小心謹慎坐下來,幾個年輕人開始認真打量我,那眼神跟挑水果的老大爺不相上下,理想中的溫馨團圓飯吃的相當煎熬。
送走客人,我媽的笑顏難得還留在臉上:“你覺得小宋怎麼樣,人長得精神,學歷也高,公安大學剛畢業,現在就是暫時呆在所裡積累點基層經驗,不出兩年肯定能提職。”
沒等我說話,我媽似乎當真在為選哪個女婿左右為難:“其實小金也很好,家是本地的,父母都是幹部,唉,可惜嘴皮子太溜了點,將來要是吵架,你肯定不是對手,可能還會挨婆家人的欺負,這麼看還是小宋好。這個,小袁嘛,說實話,你胡叔正大張旗鼓跟我搶呢,他家葉葉才多大,就想找物件?!提前量打的太早了點。”
我不發表任何言論,嘴裡嚼著蘋果看新聞。
我媽見我愛答不理,火氣急速竄上來。“問你呢。你覺得哪個比較符合你的條件?”
“媽,你這是搞的哪一齣,把三個你的候選女婿叫到家裡一起吃飯?你不知道剛才我多尷尬啊。而且,我現在還不想找男朋友,如果您非要我選,我只能選棄權。”我賭氣地狠狠咬下一大塊果肉,上面留下一絲血跡,鮮紅刺眼,有種懲罰的意味,心裡竟是一陣爽快。我想我可能要心理變態了。
“那你想怎麼樣,嗯?”我媽端坐,把那幾個人的照片啪地摔在茶幾上,我下意識向沙發裡縮了縮,“我這麼忙前忙後為了誰,還不都是為了你,先前我託人給你找工作,招呼都打好了,你說我限制你自由,非要去當什麼什麼售樓小姐,沒幾天就找了那樣一個男人,現在我給你介紹正經八百的物件,你又說不要,你想怎麼樣,是不是還想跟那個柏家少爺鬼混?”
我的腦仁發脹發痛,窒息感一波一波充溢進喉嚨,原來我媽真的去查生日晚上送我回家的男人是誰,鬼混,這個真實用的很恰到好處。我極淡的說出兩個字:“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