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還不如死在裡面算了,免得做拖油瓶。
淚光盈盈的三個人聽完這話,撲哧大笑起來,燦爛、炫目如東方剛升起的朝陽,代表著——新的希望。
柯藝原本涕泗交零的,現在卻捂著嘴皺著眉頭,一副哭笑不得的鬼樣子,甚是滑稽。
她一撒手就把鼻水,口水,眼淚通通噴出來當回魂見面禮送給我。
“我說,你要是焦了的話,還能在這兒跟我們說話嗎?放心吧,你的四肢健全得很,出院之後肯定比兔子跑得還快。”
說完,她又趴我床邊悽嚎:“唔,對不起,小二郎,都怪我你才差點出事,嗚嗚……你要是死了,嗯,我,我也不活了!”
我抖了抖彷彿千金沉重的身體,努力開口。“別,我可不想下輩子都擺脫不了你。”
“不行,我得陪你啊。”
“這倆孩子胡說什麼呢!”我爸出聲教訓,他站在床尾,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我,眼底也是紅通通的,回憶起來,自打孃胎我第一次看見英姿颯爽的我爸這樣頹廢不堪。
“我媽呢?”
眼眶酸酸,我不自覺地像只待哺的小狼崽抻著脖子四下尋找嚴厲的狼媽媽,不禁擔心,接下來我會被禁足幾個月?
“你媽找大夫去了,一會兒就回來。”我爸默默抽了下鼻子,表情擔憂走向門口,朝門外面觀望。
沒多久,我媽和幾位大夫湧進病房,拿著各種報告溫柔命令我一會兒張嘴,一會兒瞪眼,一會兒發聲,最後大夫總結出:傷勢已沒有大礙,氣管和口腔經過清理功能恢複正常,其他各項生理指標都達到標準,為了安全起見,還需要再留院觀察兩天。
看到爸媽為我長舒口氣,我也跟著鬆了口氣。至少,我四肢都在,各個器官運轉如一,大腦轉的還算靈活,還是有光明的前途可以供我邁進、開拓滴。
後來我知道,原來我醒的時候已昏昏沉沉在醫院裡睡過一天。從火場出來的搶救途中我被送進過一次高壓氧艙,仍沒有清醒,把我爸媽嚇得立馬給我轉院,透過所有渠道找來各科名醫會診後才有我現在這條命。
第二天中午,柯藝神清氣爽來病房探望,我趁著爸媽出去吃飯,偷偷問柯藝:“我媽……怪你沒有?對你吼沒有?”
柯藝癟著嘴不可置信搖頭晃腦。
“沒有啊,阿姨光顧著給你聯系醫院裡的大夫給你檢查來著,根本沒時間在乎別的。”
“真的?奇怪呀。”我更不可置信地嘟囔。
柯藝拿了一堆水果自顧自吃的津津有味,嘴裡嘰裡咕嚕。
“其實我覺得阿姨根本沒你說的那麼恐怖,剛開始趕到醫院的時候貌似很鎮定,後來在急診室外著急得和你爸爸抱一起一直大哭。我羨慕死了,要是出事的是我,我爸媽會不會也像那樣擁抱在一起為我擔心呢。”
柯藝的眼裡竟然真的閃現出豔羨的光芒。我不緊心生同情,柯藝的家境雖好,但家中成員卻不和睦,光是我和她認識的這四年裡,她家裡就雞飛狗跳鬧出過不少事。所謂“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大抵是這樣吧。
醫生吩咐,我暫時只能吃流食,所以我賭定她當著我的面剜西瓜肉是存心想饞死我。
“呸呸。”我作勢吐幾口唾沫,“沒見過像你這樣自尋死路的衰人。地球不適合你,趕快回火星吧。”
柯藝絲毫沒被我的舉動和惡言影響食慾,從果籃中挑出一顆芒果,動作嫻熟地給它剝光皮,張開血盆大口繼續啃。
“嘿,我就是說說。我怕到時候如果沒有一個像救你一樣的英雄從天而降來救我,那我這美人可不就活活燒死了嗎。”
柯藝別有深意的笑讓我安安分分工作的心筋猛地一抽,血液逆流,微微的灼燒感爬上雙頰。
“你看見了?”我抱著某種期待小聲問。
“看見啥?”
“救我的那個人啊。”我恨不得鑽進被窩把自己的臉蒙起來,但困在按摩室裡被煙塵噎得窒息的痛苦令我心有餘悸,不敢輕易體會噩夢重現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