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聽後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出來,直笑得林清一臉的疑惑不解加尷尬窘迫。
看川北笑得實在張狂,林清有些看不下去,沒好氣地問道:“你笑什麼呢?有這麼好笑嗎?”
川北見林清隱有惱怒之色,強忍笑意道:“你是不是先前那一顆肚子有灼熱之感,第二次卻沒有?”
林清愣了一下,想起的確如此,當時川北身邊的那個陰風第一次給自己吃下那顆藥後,自己不信世界上會有這麼奇怪的藥,川北問自己肚子裡是否隱有灼感,話剛問完,自己肚子裡果然跟著火似的,但後來再吃下時就沒那種感覺了,忙點了點頭說道:“對啊對啊,就是這樣,為何這樣啊?”
川北微微凜神,收斂笑意,認真答道:“天王還魂丹藥效靈驗但藥力也猛烈,你第一次服下時是空腹饑腸,藥力直接作用到五髒六腑,自然會有灼感,而後來,你服藥之前曾吃過了東西,自然不會再有灼感了,其實在沙漠中已經給你服下過一顆丹藥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哦,原來是這樣啊!”林清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川北見狀低頭淺笑,林清轉過頭來,看到川北笑容平靜真誠發自內心,面色柔和平靜與常人無異,突然發覺,如果拋開皇太子的身份客觀而言,川北其實是一個很可愛的人,並且是一個可愛又俊俏好看的人,想到這也算一個重大發現時,不由得抿嘴暗笑。
“怎麼了?看什麼呢?”川北手不自覺地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臉,動作竟有些不自然。
林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就是突然發現你其實也挺像個人的。”
川北微皺眉道:“怎麼?我以前不像人嗎?”
林清忙笑道:“不是那個意思,以前總覺得你這人詭計多端高深莫測,又整日一副驕矜自負狂妄自大的模樣,讓人實在不敢恭維,但今天卻發現你原來也挺可愛的。”
川北收斂笑容,抬頭看向天上的那彎弦月幽幽道:“既為君王之身,就應擔起君王之責,萬人之上睥睨四方,一舉一動皆關乎江山國本,七情六慾本性自然怎可輕易示於人前呢?”神情落寞孤寂,語氣蒼涼無奈。
林清愣愣地看著川北,自古以來的帝王是最富權貴最高不可及的,卻也是最落寞孤寂冷血無情的,川北身為皇太子,看似尊貴無比,卻不知實際上是最可憐的,事事都由不得自己的選擇,不得不心思詭譎,不得不驕矜冷漠,不得不神秘莫測,不得不??????為了皇位,為了萬裡江山,不得不戴著多種面具活在人前,嘆了口氣,有些可憐地看著川北。
川北轉過頭來,看到林清的眼神後,先是一驚,隨即疑惑繼而羞怒轉而冷冽淩厲,冷哼了一聲,下巴微揚,眯眼斜視著林清。林清不由得打了個寒噤,猛然意識到,川北是皇太子,是未來的皇上,他可以容忍自己的無禮不羈,卻不能忍受自己的可憐同情,皇權是至高無上的,是萬人膜拜的,它需要的是絕對的仰視,絕對的服從,而不是憐憫,一絲一毫的憐憫即意味著無邊無際的侮辱!林清忙別過眼神,恭謹道:“天不早了,請皇太子早些回去安歇吧!”
川北“嗯”了一聲徑自離去了。林清看著紫色的身影漸漸遠去,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直到剛才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皇權至上,什麼是君臣有別,什麼是伴君如伴虎。暗自舒了口氣,轉身走下臺階,向山上走去。
待轉過一個儀門,林清抬頭卻看到林安正背對自己立在前面的涼亭裡,一動不動,宛若雕塑。聽到響聲後轉過身來,輕聲道:“沒事了,走吧夕兒。”
林清愣愣地看著林安,只覺地林安今日的臉色格外地蒼白,低頭走上前去問道:“你怎麼在這?你沒事吧?!”
林安微微一笑說道:“怕夕兒獨自回去害怕,便在這等夕兒了,好了,走吧!”
在這已經等了一會了?那剛才自己和川北的對話不也全聽到了?林清心裡有些忐忑,林安聽到自己的話後會不會懷疑自己這個妹妹的身份?會不會誤會自己?林清心亂如麻地向前走著,突然手指觸到一片冰冷,抬頭看到林安面色依然蒼白,眼神卻是異樣堅定,林清的手被握地有些疼,但此刻卻不想抽開,而是反手將那隻冰涼的手緊緊握住。林安低下頭定定地看著林清,笑容綻放開來,純淨澄澈。
林清心裡暗暗舒了一口氣,隨著林安向前走去。花澗別苑並不招待客人,只有少數的達官顯貴才有借居的地方。此時花會結束,眾人散盡,各處收拾妥當,一片安靜,彷彿白日的熱鬧鼎沸從未出現過。只剩下廊簷亭臺各處懸掛著燈籠,映照著參差錯落,繽紛豔麗的菊花。
走過曲水橋,轉過垂花門,繞過漱玉榭,林清抬頭看到前面臥虹橋上背身靜立著一剪清影,若遺世梅花獨立虹橋。
林清扯了一下林安的手,林安顯然早已看到了橋上的人影,腳步微微頓了一下,隨即面無異狀地牽著林清走了過去。
橋上的人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手中握著一支紫玉短簫。林清看到蕭月影的眼神掠過林安緊緊牽著自己的手,忙想要抽出來,卻不曾想林安手上微微用力,忙抬頭,只見林安低頭看向自己,微微笑了一下,眼神澄淨從容,笑容幹淨清和。林清忙笑著說道:“月姐姐好。”
蕭月影微微屈膝,微笑還禮。
林安笑著點頭示意,腳下並無停留之意。就在林安與蕭月影擦肩而過時,只聽蕭月影低聲說道:“月影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林公子,還望公子不吝賜教。”
林安腳步停下,輕聲道:“疾愈不才,不敢妄稱賜教,但有所知,定坦誠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