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見狀微微一笑,坐下說道:“能見到姑娘實屬風清之幸,聞聽姑娘仙音實屬風清之福,風清敬姑娘一杯。”說罷舉杯致意一飲而盡。
林清看著面前之人一襲白袍,笑容清幽如林之清風,溫婉如春之朝陽,墨色眼眸黑亮如漆直要將人融化了去,不禁神思恍動,這半個月來自己見到的不是血腥便是詭計,自己彷彿身處一片巨大漩渦中前進旋轉皆由他人牽制,心神茫然不知所向。而此刻面對斯人斯景斯江斯月,自己內心竟是一片澄淨平和,不由自主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兩人對坐皆默然不語,素月孤舟,隻影隨水,徐風緩送,月白江清。
白衣公子慨嘆道:“嬋娟依如是,人卻已非昨。猶記黛山雪,瓊枝作煙蘿。”
林清呆愣愣的望著白衣公子不知他為何會做這番感慨,忽然,遠處隱有絲竹之聲傳來,一隻彩舫遙遙駛來,悲有止和歡有度突然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悲有止面色愀然道:“公子是他!”說完回頭一臉怨怪的看向歡有度,歡有度雖仍是嘻嘻笑著,卻雙手撓腮,面露惶急之色。
白衣公子緩緩地為林清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放下酒壺道:“不怪有度,川北公子既執意見我,遲早便會相見,況且五年未見,我也很想看看老朋友是否風采依舊。”
林清順著彩舫行來的方向看去,隱約中可以看到一個黑衣男子立在船頭,心下暗疑,待船行得更近了些,驚詫道:“原來是他!這人不是好東??????”話還沒說完,只見白衣公子輕搖玉簫示意林清不要說話,林清忙把“西”字嚥了下去。
絲竹之聲漸漸明亮清晰,彩舫漸漸靠近大船,絲竹之聲停歇,白衣公子自顧淺飲,並不理會彩舫上的人。
忽然從彩舫中傳出一男子略顯驚訝的聲音:“是你?”
白衣公子微微笑道:“正是風清。”
彩舫中的男子又道:“聞聽近年江湖上新增了一位隱面公子,人如蘭月,性如清風,一管紫簫更是舉世無雙,今日川北有幸得見,此行不虛。”雖是謙遜之詞,語氣驕矜自負毫無謙遜之意。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舉杯致意道:“川北公子素來矜貴,今日竟屈尊泛舟濁溪,清風豈能辜負一番苦心。”語氣謙遜溫和,進退得當。林清怔怔地注視著兩人,兩船之間似有千軍萬馬正滿弓待發,萬鈞之勢迫人屏息。
彩舫中的男子又道:“天下雖大,但能讓川北佩服的人沒有幾個,風清公子算是其中一個。行走人世能遇到稱職的對手,幸何如哉!”
白衣公子道:“川北公子雄才大略文武雙全,風清能與公子對弈,也是風清之幸。”
林清心內詫異,兩人面前並無棋局,何來對弈之說呢?
彩舫上傳來哈哈笑聲,只見珠簾微響菱紗風動,紫衣男子輕袍緩帶摺扇輕搖徐步而出,眼神掃過悲有止說道:“‘悲歡離合’盛名已久,雖說離合一去氣勢大衰,但二老竟舍棄山林靜好屈居後生之下,川北甚是惋惜不解。”
悲有止向前一步躬身行禮道:“公子此言差矣,人生貴知心,交契無老少。風清公子才情傑出品行超逸,老朽心生仰慕,心甘情願為其牽馬墜蹬,怎有屈居之說呢?陰風將軍武功卓絕獨步天下,三尺青鋒一劍封喉,行走武林也曾是受盡萬人敬仰的人物,如今情願縛身名利侍奉公子左右,難道不也是因為懷著和老朽一樣的心思嗎?!”
靜默半刻,紫衣男子哈哈笑道:“以前常聽聞悲老先生苦面訥言,卻不曾想真人竟是如此能言善辯,聞名不如見面,川北長見識了。”說完冷眼掃視,林清隨即感覺到兩道利劍向自己射來,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只聽得笑聲停止,紫衣男子又說道:“幾日未見,林夕姑娘可安好?”
林清見狀沒好氣地答道:“我身體好得很,就不勞您掛心了!”
紫衣男子道:“‘天王還魂丹’藥效靈驗,還魂救命只需一粒,川北曾給姑娘服用了三粒,縱使姑娘體質嬌纖,也必定無虞了。”說完看向林清微微淺笑。
林清微微一愣,想起草原上這個紫衣男子曾給自己服過丸藥,想不到竟是在救自己性命,不由得對他添了幾分感念之心,轉念一想,這幾粒丸藥當時害得自己好多天寢食不安,直到後來得知世上根本就沒有這種毒藥才知道自己上了當,登時氣惱不已,隨即又想到,林夕當時已經死在了摧心掌之下,若不是他用丹藥,自己說不定也不會來到這個世界,心裡不由得又有些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