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接受了林以風的好意,林以風以後就和他的關系就更牽扯不清。那林以風就會不再碰他?
算了吧,他看這個人就不是什麼好人,滿嘴胡話,多半那個亡妻也是假的。要是真有那麼個人,還被他那麼惦記著,怎麼可能還會對另一個人下手?
也算是他運氣不好,如果他當時多注意一下林以風的語氣,哄著他說就在愛晚樓等他一輩子,說不定林以風就饒過他了。
應該還是他不會看人眼色的問題。
唉,看人臉色這種事情,實在是太為難他這個瞎子了。
聽鴇母說,只要嘴巴能說會道,花姐們連床都不用上。但實際上這一行根本沒有那麼簡單,就算他眼睛沒事,估計也沒法揣度林以風的心思。
白銀楓前前後後地想了想,發現還是自己唱了曲子以後,林以風就開始有些不對勁了。
他唱得不算太差,曲子本身也不是壓抑傷感的,甚至還有一些輕快悠然,難道是詞本身有問題?
他當初學詞是囫圇吞棗式的,教他們的是金陵教坊司的人,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白銀楓也不解其義,反正就是混口飯吃,他大部分時間還是要用來練武。曲子沒唱好最多是挨餓,練武沒練好很可能要丟命。
所以他很多詞都不知道什麼意思,能唱就行。除非他現在再去問旁人。
白銀楓想了想,覺得沒必要為了林以風多花時間了。以前他去問金桂花,只是壓不住心裡的好奇,想知道林以風是什麼人。現在他覺得自己算是看穿了這個人,再細究也沒啥意思。
林以風不就是找藉口想要對他這樣那樣麼?他心如止水的時候林以風要強上他,他隨波逐流的時候林以風把他罵一頓繼續強上他,簡直萬變不離其宗。
所以還是假裝心如止水比較好,房事還是可以忍的,他也不用被白白羞辱一頓……
這種奇怪的念頭閃過,白銀楓不由得有些耳根發燙,暗暗警告自己,可不能在妓院待久了,整個人就被影響了。
他是要離開愛晚樓的,這段時間的記憶必定要完全忘記,否則以後心有雜念,劍法就很難達到巔峰了。
白銀楓在床上躺了片刻,感覺勉強能起身了,便拄著柺杖去尋掉到地上的衣裳。
先前用柺杖,只是因為目不能視,雙腳無力,如今腿腳靈便很多,卻是後庭時常不好了。
次日,白銀楓躺在床上養傷時,有幾個人進了他的柴房,七嘴八舌地道:“小銀子,你的衣裳到啦!”
“是悅蘭坊運過來的,箱子上也打著悅蘭坊的蘭花標記。他們家的工錢貴得很,嘖嘖,我可穿不起!”
“小銀子,你開啟給我們長長見識吧!”
白銀楓這才想起來,林以風給他做了好幾匹布的女裝,不由得臉色一變:“沒什麼好看的……”
那箱子沒上鎖,已有好奇的人開啟了,看到都是女子衣衫,房間裡已是靜了一靜,卻還有一個沒有眼色的女子驚嘆不已:“哇,好美的石榴裙!”
她伸手便要去摸,一個女子從外邊進來,出聲打斷:“住手!還有沒有規矩了?”
那女子訕訕地縮回手:“我就是太喜歡了,小銀子別見怪。小銀子你什麼時候穿膩了,能不能送給我?”
“送給你?真是好大的臉!大家也喜歡你的東西,上你屋裡翻找,你喜歡不喜歡?”金桂花把她罵了一頓,其餘眾人本來是湊熱鬧的,沒想到惹了金桂花這個潑辣姑娘,連忙把那女子勸了出去,沒多會兒屋子裡就只有兩個人了。
“桂花姐姐。”白銀楓自然聽出了金桂花的聲音,起身想要相迎,卻被金桂花止住了。
金桂花把箱子合上,對白銀楓道:“姐姐來看看你,你如今氣色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很多,料想林五爺對你應是不錯。今兒又見到這麼多衣裳,可見他真是待你如珠如寶了。你剛才怎麼不阻止他們,險些把衣裳弄壞了。”
白銀楓喏喏稱是,心中卻道,這些衣裳本就是女子的,弄壞了正好。
金桂花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勸道:“他既然給你置衣,你便收下來,以後換成銀兩也可傍身,切莫為了一時心氣誤了自己。我當初也似你這般,對恩客挑挑揀揀,好不容易挑到一個合心意的了吧,又沒法長久,以至於直到現在,還沒攢夠贖身銀子。林五爺待你是不錯,但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他待你好時你可要珍惜。”
林以風待他好?白銀楓簡直想把袖子捋起來,給金桂花看看自己身上的傷痕。林以風昨天殘忍狠辣,簡直如野獸一般,便是他和唐曉霧自小在長生谷長大,每天見過不少野外生靈,也沒像他這樣,唐曉霧更是如玉一般的人兒。
“桂花姐姐在攢銀子準備贖身麼?”白銀楓問。
“是啊,吳媽媽要價高,我攢了很久,好在很快就要攢夠了。”
白銀楓聽得出金桂花聲音裡的愉悅,恭喜了她一番,心情卻是不由得黯了黯。
他手裡沒攢多少錢,本想問金桂花借些盤纏,只能放棄了。照金桂花所說的,哄著林以風,讓他掏賞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當初林以風給他七八兩銀子他都沒收,現在又巴結林以風,難免讓他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