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顧言傾尚來不及思索,便被喜娘的一句“禮成,送入洞房”砸昏了,耳邊皆是小郎君們的歡呼起鬨聲,隨著聲聲炸裂的爆竹聲。
沈府外頭的青布馬車裡,陳仁低聲問道:“主子,陛下怎麼會來呢?”原本殿下都準備下車進去了,這時候,忽然他看到了做僕人打扮的桂圓公公。
趙慎默然半晌,淡道:“回宮吧!”
為什麼父皇會來?大概是父皇知道他來了吧!在父皇心裡,沈卿的位置比他這個自幼不受待見的兒子重要。
父皇若是知道他今日的行蹤,定然也會知道那一日他在廣元寺“偶遇”顧家姐姐的事,父皇即便知道他傾慕顧家姐姐,也不會全了他這一點點念想。
在這一瞬,自來無欲無求的趙慎,忽然有些了悟為何歷代的龍椅上頭,總會沾染著血跡。
已經行過大禮的顧言傾此刻正坐在新房裡頭,周圍圍著好些明遠伯府及親眷家的小娘子,今日沈溪石名義上的嫡母孫氏和爹爹沈家三老爺坐在了高堂的位置,這麼一會兒也不知道走了沒有。
廂房裡嘰嘰喳喳的,蓋著紅蓋頭的顧言傾或許其他感官更敏感了些,她總覺得這新房裡頭有股冷意,心下暗道,不知道是不是沈溪石的某個傾慕者,追到了新房裡頭來。
也不知道當年默默無聞的沈溪石,這些年怎地招惹了許多爛桃花。
顧言傾不知道,今日的這一朵,不是爛桃花,而是沈家的爛枝椏。
沈家三房的庶女,沈寶晴。
隨著喜娘的唱和,沈溪石拿著一根如意金喜秤,挑開了顧言傾的蓋頭,新房裡頭,眾人望著罕見的“玉魘”妝都驚訝得張了口,瞬時一片靜寂,顧言傾羞赧地緩緩抬了眼,對上沈溪石幽幽生光的眸子,心裡羞羞惱惱的。
便是這一會兒,左邊傳來的一聲不屑的微哼,顧言傾聽得清楚,先前已然瞥見是沈家三房的庶女,沈寶晴。
不過,她並不願意為不相幹的人惹些不愉快,只是不理。
早有沈府新近採買來的小女使端了一碗白生生軟糯可人的湯圓過來,顧言傾當著眾人的面,淺淺地咬了一口湯圓,喜娘笑問:“夫人,生不生?”
顧言傾面上越發燥紅,低聲道:“生!”
喜娘笑呵呵地又說了一些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吉利話兒,便帶著小女使們下去了。
沈溪石定定地望著因面熱而愈發嬌豔的阿傾,他想象過無數次挑開蓋頭的這一個場景,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雍容華貴又平添了兩分魅惑的一張臉,此時見阿傾水潤鮮豔的眸子,莫名地想到可以一口吞下的熟透了的櫻桃。
不知誰笑了一聲:“呦呦呦,三郎看呆了去了!”
顧言傾眼眸微定,瞪了一眼沈溪石。
這一眼,嬌柔又羞怯,沈溪石直舉得好像喝了一碗甜酒,面上立即顯了幾分酡紅,新房裡的女眷們又是笑鬧了一場。
沈溪石卻仿似旁若無人一般,淺淺道:“絮兒,我去一趟前頭,你且先坐著。”
顧言傾抿唇點了點頭。前頭官家還在呢!
望著沈溪石出了廂房,沈寶晴不輕不重地道:“三哥哥真是心疼新娘子,我還不曾見過三哥哥這般溫柔說話的模樣兒,果然是兩情相悅,教人心生羨慕。”
她話一出,一旁的藿兒便冷了臉色,這是說她家主子和姑爺婚前便私相授受!
荔兒見到藿兒按捺不住的模樣,對著她輕輕地搖了頭,沈寶晴又沒挑開說,她們若是蹦出來,豈不更是坐實了沈寶晴的言外之意。
荔兒想到此,眼眸微轉,笑道:“不滿沈小娘子,耶嘉郡主常說我家夫人容貌昳麗,每每出門總是讓我家夫人戴著冪蘺,常常玩笑說,到底是沒防住官人的一雙利眼。”
她只說是自家小娘子過於美貌,被一見鐘情。
沈寶晴毫不遮掩地微微撇了嘴。
先前打趣沈溪石的那位夫人又笑道:“八妹妹,趕明兒還不多跑幾趟來你三哥哥的府上問三嫂要幾張美容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