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晃朗端著杯子,乖乖地,小口喝著。
他另一邊褲子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梁駿摸出來,看到名字是網咖老闆,就接了。
應晃朗抬著微紅的眼睛看著他。
梁駿有點受不了,跑到客廳跟老闆好聲好氣地請了假。
掛了電話,他握著手機想,自己還從沒這麼低聲下氣過。
他回到房裡,應晃朗把水遞給他:“不喝了。”
他就把水放到一邊。
以前多是應晃朗照顧他,這會兒他倒覺得給應晃朗端茶送水也挺有趣。
梁駿拿不準應晃朗到底醉到什麼程度。按說就一杯紅酒,再醉能醉到哪兒去。可應晃朗這會兒表現確實與往日不同,他定定地看著他,那雙因酒而微紅的眼睛裡滿是欲說還休的多情。
梁駿伸出手指戳了戳應晃朗的臉:“真的醉了?”
應晃朗一把撈住他的腰,把他慣到床上——就像梁駿之前對他那樣。他的雙臂撐在梁駿的腦袋兩邊,雙腿也跨開,膝蓋抵在他的大腿兩側。他低下頭,輕輕啄了啄梁駿的唇。
梁駿一下子有點懵。
反應過來後,喘息也有些急促。
應晃朗笑著,把埋進梁駿的肩窩,嗅著男孩兒身上溫暖的味道,甕聲甕氣地說:“梁駿,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梁駿的雙手摟上他的腰。
應晃朗極輕微地抖了一下,在他懷裡蹭了蹭,接著小聲說:“你開學以後,很久沒來,也不聯系我,我想給你發訊息,又怕是自作多情。後來沒忍住發過兩次,你都沒回我。我挑了個很貴很好的空調,空調裝好了你也沒來,夏天過去了你也沒來。我夢見過你好幾次……弄到後來,簡直懷疑一切都是夢。我也不敢跟別人說。後來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了。我每天照常上下班,有時候下班了還去健身房鍛煉……每次去鍛煉我都想,我還是心存妄想。”
梁駿的一隻手解散了他的頭發,手指穿在發間,慢慢梳理著。很溫柔,像是安慰。
應晃朗悶聲笑了笑,“後來妄想成真了。”
梁駿沒忍住,偏過頭親了親他的鬢角。
應晃朗抱他抱得更緊了些。
他接著說:“我有時候會想,我喜歡你什麼呢?長得好看?因為親了我?你是少爺脾氣,膽子也大,我們剛認識,你還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就敢親我。後來來我這住,指使我幹起活來也不客氣。可是,早上你頭發亂糟糟的懶懶散散地起床,晚上你眼睛發亮地盯著電腦螢幕打遊戲,洗完澡頭發濕濕地耷拉在額頭上,沖我笑……都讓我覺得,很可愛,太可愛了。我……唉,我以前沒談過戀愛,也沒喜歡過什麼人。發現我的性向是初中的時候,我同桌,是個腐女……腐女你知道嗎?有天她發了部限制級的片子給我,是兩個男人的……我看硬了,我當時真的,要嚇哭了。”
應晃朗抬起腦袋看了一眼梁駿,“是不是很可笑?”
梁駿搖頭。
他從梁駿身上起來,翻身到一邊,和他並排躺著,“所以我覺得你真好啊。無憂亦無懼。”
“哥哥,”梁駿偏過腦袋,看著他,“你也很好。”
後來應晃朗睡著了。
他醒來的時候是次日淩晨,不到四點,梁駿在他身邊,睡姿四仰八叉的,一條腿橫在他的腿上。
應晃朗坐了起來,昨天晚上說得話他一個字都沒忘,此時回憶起來,只覺得臉上燒得慌。
他不覺得那是醉,只是有點暈暈乎乎,有點困,有點恍惚。
做的事是平日想做的,說得話是一直想說的。
但……以後還是不要喝酒了吧。
他重新躺下。
梁駿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往他懷裡擠了擠,他就順勢抱住了。
他昨天好像忘了說,他以前一直有點怨天尤人,為什麼偏偏自己是同性戀——盡管他看了很多書和電影,告訴他這不是病,他們也有爭取幸福生活和自由戀愛的權利,但他總是想,太難了,這條路充滿了阻礙、困擾和不被認可。他至今不敢向任何親近的朋友和家人坦白自己的性向。他最痛苦的時候想過,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這一生他要受此懲罰。可他遇到了梁駿……梁駿的笑、吻、擁抱……梁駿說“我們談戀愛吧”。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幸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