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憶站在原地死死盯著他們,看他們旁若無人地相擁,聽他們心心相印的選擇,心中既感意外,又隱隱料到了這個結果。
他緩慢地轉過頭去,望見牆壁上被按下的“玉”字,沉聲開口:“為什麼……是這個字?”
李成軒聞聲抬頭,手臂還緊緊摟著西嶺月,示威般回道:“你和西嶺之間有桃花羹,我和她之間也有秘密,但你永不會知道。”
一個“玉”字,一塊雙面雕的獨山玉佩,見證了他們之間千回百轉的故事。
他贈予她,她失手摔裂;他找
人修補,留給她做紀念;她用它試探,他故作決絕;她佩戴在身,隨他逃亡;他無意中發現,予她失控一吻。
這一塊玉佩幾經輾轉與波折,得而複失,失而複得,就像他們之間的感情,來之不易。
蕭憶終於被打敗了,這道機關扼殺了他最後一絲希望。他忍不住再看那首詩,竟想象不出他會選擇什麼字,更不知西嶺月會如何選擇。
是啊,李成軒可以知道桃花羹的故事,而他永不可能知道“玉”字背後藏了什麼。
在感情這一局中,他與她終究錯過,註定是個失敗者。
“憶哥哥,”西嶺月掙脫李成軒的懷抱,試圖再勸,“你們都收手吧。”
“收手?”蕭憶只覺一片茫然,“蕭家在西川經營百年,在太平山蟄伏百年,早已和武氏血肉相融。你不懂,我們已經無路可退。”
“那是你們不願放手。”李成軒直白指出,“不必說什麼效忠武氏,否則你們就該聽從西嶺的安排。你們如今是想成就自己的野心,不惜擺弄別人的命運。”
此刻只要聽見李成軒的聲音,蕭憶就會癲狂失控,他的眼前像是糊著一片血色,什麼都看不見,只有殺意。他袖中迅速滑落一支飛鏢,作勢要射向李成軒,然而被西嶺月眼尖看見了,她立刻擋在李成軒面前,驚呼一聲:“憶哥哥!”
蕭憶冷笑:“你以為你擋得住我?”
李成軒也撥開她,毫無懼色地直視過去:
“我既敢來武寧縣,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少主不可!”就在此時,那個被蕭致武留在石門外,又隨著李成軒一起進來的下屬突然開了口。
若不是他喊出這一聲,三人險些都忘記了他的存在。只見他快步上前阻止道:“少主,武元衡他們已經逃出城了!朝廷是不會放過我們的!與其現在殺了福王,倒不如挾他做人質,還能換來一線生機啊!”
“誰說我們會輸!”蕭憶呵斥他,“武寧縣有十幾萬暗衛,全部訓練有素,可以一敵百!”
“十幾萬?”李成軒潑他冷水,“山南東道、山南西道、黔中道、劍南東川會同荊南五鎮齊發,形成圍困之勢,即便你有十幾萬高手,也是困獸之鬥。你要為了一己私慾,害了整個武寧縣?”
“武寧縣是則天皇後所設,暗衛也是為武家而生,這就是他們的使命!”蕭憶高聲回答,卻說服不了他自己。
他是醫者,怎可能眼睜睜看著十幾萬人白白送命?可他已然沒有退路了。
西嶺月看出了他的動搖之色,連忙軟下話語規勸:“憶哥哥,我們炸了這座太平山吧。什麼康興殿下、滕王閣主,我們全都忘記;什麼寶藏秘密,我們都不要了。只要炸了這裡,暗衛就不用再守著武寧縣,就讓他們去做普普通通的百姓,讓我做普普通通的西嶺月,好不好?”
面對心愛之人希冀的祈求,蕭憶說不出一個“不”
字。他的俊顏閃現一抹掙紮之色,就連那名下屬也流露出對平凡生活的嚮往。
“太晚了。”蕭憶絕望地閉上雙眼,“你聽,他們到了。”
方才石室內回聲太大,眾人什麼都沒聽到,此刻連忙屏息凝神,果然聽到了不尋常的聲音。這巨大山洞裡逐漸響起嘈雜的腳步聲,隱隱伴有號角聲,像是有人正在此處調兵遣將。
“父親開始行動了。”蕭憶說著便往門外走去,其餘三人連忙跟上,想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形。
幾人跟著他在巨大的洞xue內左拐右拐,時上時下,終於來到一處寬闊的風口處,像是一座瞭望臺。蕭憶率先登上臺面舉目而望,只見山腳不遠處已有大批兵馬漸漸會合,似要對太平山形成包圍之勢。
“武元衡還是找來了,”他望著大軍自言自語,“這個武家的叛徒!”
李成軒趁機打量這座瞭望臺,想借勢逃離。然而這座高臺竟是修建於峭壁之上,四面陡峭,除了入口根本沒有其他路可走。
“憶哥哥,再不收手就來不及了!”西嶺月見狀,著急地再勸,“你想想,聖上為何要派武元衡來,不正是因為他姓武?聖上給我們留了餘地,你可千萬不能沖動啊!”
蕭憶轉過頭看她,似是不解:“月兒,你為何要幫著李純?”
西嶺月有片刻沉默:“我只知道我就是大唐子民。早些年吐蕃進犯西川,若是沒有朝廷和南康郡王,我們早
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