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只是……只是……”西嶺月震驚到無話可說。畢竟任哪個姑娘看,李成軒都要好過郭仲霆千百倍。她實在對秦瑟的選擇感到匪夷所思。
“縣主你有所不知,我生於將門世家,八歲父兄戰亡,九歲被太後收為養女,從此入了深宮。”秦瑟輕輕嘆息,“這麼多年,我已看夠了宮裡的鈎心鬥角,畢生所願就是做個閑人,遠離朝政是非。”她邊說邊看向郭仲霆,主動握住他的手,“霆郎與我也算青梅竹馬,我們是一
樣的心思,寧可露拙,絕不爭強。”
寧可露拙,絕不爭強。原來這就是郭仲霆一直不肯出仕的原因。西嶺月細細品味這八個字,再聯想起他的所言所行,終於有所了悟。
難怪李成軒會說,郭仲霆有幾個優點,別人這一輩子都學不會。
的確學不會。世人都習慣由儉入奢,去追逐名利;卻鮮少有人能由奢入儉,淡薄名利。
別人都是故作聰明,唯獨郭仲霆是假裝糊塗。
“仲霆哥哥,以前我低看你了。”西嶺月簡直對他刮目相看。
郭仲霆齜牙咧嘴地笑著:“哎呀,能得月兒一句誇贊,我可是想都沒想過。”
秦瑟亦是笑靨如花,不見方才的羞澀:“女子都愛夫君英武顯赫,我獨愛霆郎大智若愚。”
“女子都愛男人功成名就,唯有淑真知我甚深。”郭仲霆深情回望。
兩人旁若無人地對視,目光如此認真如此熾熱,令西嶺月萬分羨慕,亦萬分感嘆。
千萬人裡,只此一人,彼此欣賞,是知己也是愛人。
她由衷地為他們感到開心,再聯想起從前長公主對秦瑟的態度,又是一陣擔憂:“此事父親母親知道嗎?”
“知道啊!不過事情有些難辦。”郭仲霆聳了聳肩,“你也知道,皇太後想讓淑真嫁給福王舅舅,這宮裡頭都傳遍了。後來我倆的事被母親發現,她便覺得淑真不守婦道,死活不肯同意。”
原來這就是長公主對秦瑟冷淡的原因!西嶺月
笑自己太過單純,竟一直以為是皇太後寵信秦瑟,長公主心裡不舒服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她為兩人的將來感到擔憂。
“還能怎麼辦?耗著唄!反正我是非她不娶,她也非我不嫁。”郭仲霆竟絲毫沒有擔憂之色,彷彿篤定了他最終會得償所願。
“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快回避吧。”秦瑟見他說個沒完,終於打斷道。
“還叫什麼‘縣主’,以後她叫你‘嫂子’,你隨我喊她‘月兒妹妹’!”郭仲霆出口調侃。
秦瑟嬌羞不已,輕斥他:“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分輕重,口不擇言!”
郭仲霆這才想起今晚的頭等大事,連忙開口叮囑:“那你們趕緊換衣裳,我在外頭等著,換好了叫我。”言罷便悄悄開門走出去了。
西嶺月卻站著沒動,有所顧慮:“你把我換出去,你怎麼辦?”
“放心,霆郎都計劃好了。我假扮你躲在這裡,每天阿翠、阿丹會照常服侍,只要外頭的守衛不進來,我應該能撐上三天。”
“可是,方才憶哥哥把守衛迷暈了,等他們醒來一定會起疑的啊。”西嶺月仍然不放心。
秦瑟也想到了這一點,沉吟道:“我明日一早會要求沐浴,他們應該不敢多看。若是有人問起,我就說是蕭神醫臨走之前來道別,不想守衛偷聽才下了藥。你看如何?”
“倒也說得通。”可西嶺月依舊擔心,“我就怕此事一旦拆穿,府裡的人還
好,萬一再被聖上知道了,你……”
“所以你要在三日之內趕回來。”秦瑟慎重叮囑,“三日後,我又要進宮稟報皇太後的情況。一旦遲了,聖上定會派人去興慶宮傳問,事情就瞞不住了。”
“我明白了。”西嶺月眼看時辰不早,也不再多做遲疑,迅速與秦瑟換過衣裙,假裝成阿丹的樣子與郭仲霆一起離開柴房。
想來郭仲霆也是對此事上了心,這幾日一直在籌備,她離開柴房之後就被帶到了後門的值守小屋之中,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郭仲霆低聲交代她:“明日一早,城外的農戶會來咱府裡送蔬糧,他會趁機帶你離開。你就在這兒等他,明白嗎?”
西嶺月利落點頭。
“到了乾陵萬一遇險,就搬出你西川縣主的身份,怎麼也要撐到天亮,記住了嗎?”
“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