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恥!”西嶺月氣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鄭婉娘、一個蔣維,為了上位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恩將仇報、汙衊陷害!簡直可惡,簡直可恥!
這一隊神策軍見西嶺月攔在前頭,又大聲辱罵同僚,已然不悅。隊長便出列說道:“西川縣主,蔣維行伍出身,人品和身手我等有目共睹。還請縣主慎言,不要耽誤我等巡邏。”
西嶺月寸步不讓:“我只針對蔣維一人,與神策軍無關。只要他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我認打認罰,絕無怨言。”
“縣主,”此時仇士良也趕了過來,低聲勸說,“您忘了陛下說過的話?他既給您留了面子,您何必自討苦吃。”
“可我也不能看到聖上受奸人矇蔽!”西嶺月大義凜然。
仇士良待要再勸,忽聽身後傳來一聲不陰不陽的呼喚:“西川縣主。”
西嶺月循聲轉身,還沒看清來人,只見仇士良和那隊神策軍已經恭敬拜道:“見過吐突中尉。”
來人正是天子身邊第一宦官,神策軍的護軍中尉,吐突承璀。他穿著一襲紫色官服,雙手負於身後,正信步朝西嶺月走來。
吐突承璀走得不快,從容而沉穩,待走到她身邊才開口問道:“縣主為何刁難本官手下?”
不知為何,他陰惻惻的目光讓西嶺月打了個寒戰,她瞬間就冷靜下來:“不敢,我只想找您麾下的蔣維。”
吐突承璀示意蔣維留下,其餘人等繼續巡查,對西
嶺月道:“他人就在此處,縣主想問什麼?”
“他自己心裡清楚。”西嶺月不想再重複。
蔣維見狀也不敢再怠慢,硬著頭皮上前,姿態恭敬地說道:“稟縣主,小人的確受人指使。”
“是誰?”
“小人不知。”蔣維只得如實答話,“去年十月,小人被免官之後心有不甘,便投了長安縣去做不良人。正月三十那日,小人下值回家,看到有人留下一張字條,讓小人去和平坊通義客舍尋精精兒和空空兒。說他二人偷拿了清修苑的武後手杖,聖上正在下令尋找,一旦抓住他二人便能將功贖罪。小人心動之下,當夜便帶著人悄悄去了客舍,果然抓住了精精兒和空空兒。小人便請原先大理寺的上峰代為斡旋,見了聖上一面……”蔣維停頓片刻,“聖上說小人習武出身,並不精於探案,去大理寺複官也沒有前程,便讓小人進了神策軍。”
西嶺月聽清來龍去脈,心中驚疑不定:“你說有人給你留了字條?字條在哪裡?”
“那人說為防事情洩露,讓小人‘閱後即焚’。小人照做了。”
西嶺月聞言蛾眉深蹙,又問:“你對聖上說了什麼?”
“就說了武後手杖的事,”蔣維偷偷看了吐突承璀一眼,見他毫無反應,才繼續說道,“聖上聽後,說要親自審問精精兒、空空兒,便讓小人來神策軍了。”
西嶺月大概猜到了李純會如何審問,空空兒和精
精兒又說了什麼,無非就是關於通天手杖的來龍去脈。這兩位是江湖人士,論心眼哪裡比得過天子,想來不會也不敢欺君。況且他們並不知道李成軒在此事上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好了縣主,他還在當值,您若問完便讓他走吧。”吐突承璀適時開口,很會挑揀時機。
“且慢,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西嶺月瞪著蔣維,“精精兒師兄妹人在何處?”
蔣維遲疑著,又看了吐突承璀一眼:“在大理寺。”
“你!”不等西嶺月開口唾罵,吐突承璀已經揮退了他。蔣維識趣地朝三人一拜,匆匆退下。
很顯然,吐突承璀作為天子寵臣,已經瞭解此事的全部始末,甚至更詳細。西嶺月莫名有些怵他,也不敢正面沖突,只得禮道:“今日多謝吐突中尉。”
她心裡明白,吐突承璀是看在郭家的面子上才幫她的。
“縣主客氣了,為陛下分憂是本官分內之事。”對方不卑不亢。
西嶺月想起蔣維的話,仍不甘心就此出宮,此刻也顧不得許多了,抓住機會對兩人說道:“吐突中尉、仇內事,您二位也聽見了,蔣維分明是受了賊人指使。還請兩位找個機會稟明聖上,切勿中了賊人挑撥離間的詭計。”
“一定一定。”仇士良答得敷衍。
吐突承璀卻是毫不顧忌地提點她:“聖上生氣,莫過於王爺私藏通天手杖。別的證據尚可說是陷害、巧合,但此事王
爺欺君了。依本官看,此事從何而起,便從何處入手解決吧。”此言說罷,他拱手告辭,“本官還有要事,就此與縣主作別。”
西嶺月急忙回禮道別,腦海中不斷回想著他說的話——此事從何而起,便從何處入手解決?這話的意思是……讓她去找甄羅法師?!
西嶺月豁然開朗,連忙朝吐突承璀的背影喊道:“多謝吐突中尉!”
仇士良站在一旁,也看著對方的背影,略感意外地嘆道:“縣主面子可真大。”
出了大明宮,西嶺月打算去清修苑。為防止被長公主夫婦堵在興安門,她特意繞遠路走了銀漢門,又從城外繞到通化門再回城。此時天色已近傍晚,她隨便找個攤位吃了碗麵,便直奔清修苑而去。
出乎意料,竟然是聶隱娘開了門,且她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