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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六,李錡三族在西市刑場執行腰斬。
三族指的是父族、兄族、子族。但李錡的父親李國貞早已去世,兄族也凋零,唯剩下一個兒子李徽和兩個弱質孫兒。按照《唐律》,不滿七歲的幼童可免除死刑,故而李徽的兩個兒子皆免於死罪,被判入掖庭終生為奴。
一齊被罰沒掖庭的,還有李錡闔府所有女眷、奴婢。
西嶺月突然想起那位假冒的高夫人。當時她處心積慮鬧出許多風波,就是想讓李成軒發現李錡的狐貍尾巴,抓住他造反的把柄。可她是否想過,一旦李錡身敗名裂,她身為妻子也要受到牽連?
或許她早就想過這一天,也早已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了。如此說來,今日也算遂了她的心願。
西嶺月本不想去看李錡行刑,擔心那場面太過血腥,但聖上命他們調查“殿下”的事,她又恐錯過什麼線索,便只得與郭仲霆去了西市。臨行前,郭仲霆特意帶上了阿丹,說是萬一有人劫法場,阿丹還能當個護衛。
三人一併坐上馬車,西嶺月想起李錡府中的杜秋娘,那個吟出“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的女子,她不禁問道:“仲霆哥哥,李錡府裡的歌舞姬也要進掖庭嗎?”
“歌舞姬也是家養奴婢,按律如此。”郭仲霆回答。
西嶺月驀然想起在西川的日子,那些與蕭憶青梅竹馬的年少時光,她情
竇初開的少女情懷全憑著杜秋娘那一首詩才有了寄託。雖然她與蕭憶之間無疾而終,可曾經的過往是那樣美好……
想著想著,她更是心生不忍,遂猶豫地問:“仲霆哥哥,咱們家若想從掖庭裡撈一個人,難不難?”
郭仲霆露出為難之色:“好妹妹,不瞞你說,若是先皇還在世,撈十個八個都沒問題。可如今……怕是不好辦。”西嶺月很是失望,只聽郭仲霆話鋒又轉,“不過,照拂一下還是可以的,你告訴我名字,這事我去辦。”
西嶺月心頭略喜,忙道:“她叫杜秋,是李錡府裡的歌舞姬,頗有才名。”
聽到這名字,郭仲霆先是一愣,繼而曖昧地笑起來:“我道是誰,原來是杜秋娘。那你放心吧,她沒有被罰去掖庭。”
“啊?她去哪兒了?”
“聖上聽過她作的《金縷衣》,指名要見她,然後就……”郭仲霆笑得更加曖昧,“總之是把她留在宮裡伴駕了,還賜了她新名字,叫‘杜仲陽’,你懂了吧?”
西嶺月當然聽懂了。看來她那位皇帝舅舅是看上杜秋娘了,不僅將她留在身邊,還給她改了名字,顯然是要擦掉她身上的罪奴烙印,好為下一步做打算。
這個結果自然比她被罰去掖庭為奴要好得多,西嶺月鬆了口氣。
“可見人哪,還是得有幾分才氣。否則她杜秋娘長得再美,聖上也不會見她,你說是吧?”郭仲霆故作哀愁地感
嘆。
西嶺月聞言莞爾:“你在這兒傷感什麼?”
“唉,自然是傷感我沒有才華,空有一副好皮囊啊。”
西嶺月懶得再接話。
馬車很快到了西市。大唐的死刑多在未時之後執行,方便死者託生轉世,但如今已是臘月,日落得早,故而選在未時末行刑。
此時已到未時三刻,刑場附近被圍得水洩不通,裡三層外三層,皆是圍觀的百姓。再加上天氣嚴寒,眾人都穿得很厚實,行動起來頗有不便。
西嶺月一行三人艱難地穿過人群,在官兵的引領下登上刑臺,一眼瞧見監斬官的位置上坐著兩人:一個是李成軒,他竟然在寒冬臘月裡衣衫單薄,只穿一件加厚的墨色錦袍,披一件玄色鑲金邊的披風,連件鶴氅或狐裘都沒穿。
而另一個與他形成鮮明比對,年過半百,略有病容,裹得連脖子都看不見了,正是許久不見的大理寺卿方廷尉。
西嶺月兄妹走到監斬臺上,與兩人打招呼。郭仲霆順勢問起了情況:“未時快過了,要按時行刑嗎?”
“截至目前,聖上還沒有別的旨意。”方廷尉縮緊脖子,答得滴水不漏。
李成軒倒是身形筆直,任由寒風拂面而巋然不動,衣擺颯颯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