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軒嗤笑一聲:“侍妾?我還不缺。”
西嶺月便有些尷尬。
李成軒似乎想起了什麼,面上閃過一絲黯然:“其實……我有過一個女人。”
這倒是讓西嶺月大感驚訝。她一直以為李成軒不近女色,而外頭那些花天酒地的傳言都是他故意放出去的。她不知他為何要提起這些事情,也不知該不該再問下去。
然而李成軒自顧自地說道:“這些年為了讓皇兄放心,我一直裝作放浪形骸,頻繁出入青樓妓館,但只讓一個女子作陪。”
“她叫玲瓏
。”他說出了名字。
“玲瓏……”西嶺月重複一遍,“是個好名字。”
“外人都道她是我的禁臠,但其實我們一直以禮相待,一切都是做戲給皇兄看。”
“那後來呢?”西嶺月突然覺得這個故事結局不會太好。
“後來,”李成軒陷入回憶之中,“後來我想幫她脫離奴籍,納她入府……我想是我毀了她的名聲,我應該對她負責。”
西嶺月點了點頭:“這是應該的。”話音落下,她就看到了李成軒的悲傷之色。
“可她當時有了心上人,卻沒告訴我,我還對母後提起了此事……”李成軒話到此處,悲色更濃,“母後派人查她,以為是她負了我,便將她……處死了。”
“處死?!”西嶺月大感驚愕,“那……那她的心上人呢?”
“如今在朝中為官,對我恨之入骨。”
“是誰?”西嶺月感到一陣揪心。
李成軒沒有回答,隻眼神複雜地望著她,半晌,正色道:“從那之後我便決定,此生我只娶一人……與我彼此傾心之人。其他的女人,我不會再要。”
他看向西嶺月,很認真地道:“因此,阿翠、阿丹跟著我沒有前途,不如給了你,我想你不會虧待她們。也只有你,母後才不會怪我。”
聽到此處,西嶺月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阿翠和阿丹是皇太後賜給李成軒的人,即便犯了錯,他也不可能隨隨便便撥給別人,想來也不捨得。唯有自己
,是太後失而複得的外孫女,初到長安沒有可心的人手服侍,他打著舅舅的旗號送人給她,太後不僅不會怪罪,還會更心疼自己這個外孫女。
這是一舉兩得,既為阿翠、阿丹找了個好出路,也為自己安排了妥帖的人手,讓自己能最快適應新的身份和生活。
西嶺月為李成軒的貼心而動容,執起酒杯一飲而盡。腹中旋即騰起一股熱流,驅趕了一些寒意,她感到周身暖和許多,才又詢問:“那我以後是否也要和郭……和仲霆哥哥一樣,喊你舅舅呢?”
李成軒又笑了:“隨你吧,一個稱呼也改變不了什麼。”
西嶺月抿了抿嘴唇,心中掙紮良久,終於還是問出了某個問題。這個問題她想了好幾個時辰,坐在花園裡腿都僵了,也沒想出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王爺……”她猶豫著問,“你操心我的婚事,是因為你成了我舅舅嗎?”
聽聞此言,李成軒神情微滯,垂目不語,只把手中的酒杯握得很緊,修長的指節隱隱泛青。片刻,他才緩緩抬頭,就看到西嶺月眼中充滿困惑、不解和猜疑。
他一直知道她是個美人,尤其長了一雙靈動的眼眸。從認識她那天開始,她所有的情緒都呈現在那雙眼眸之中,好的、壞的,簡單的、複雜的,他一眼就能看透。也是因為這雙眸子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在節度使府的地牢之中,他才會一眼認出她,從而
解開她的面巾,與她有了更多的糾葛。
她曾說他會讀心術,並不是,他只是喜歡讀她,也能讀懂。許多事情他自認為已做得足夠直白,直白到別人全看出來了,而只有她還遲鈍懵懂。
以前,他總盼著她能想明白;如今,他希望她一輩子不再明白。
為何操心她的婚事……這個問題太過簡單也太複雜,他很想故作輕松地找個理由,只可惜他不能。望著那樣一雙清澈的眼睛,他的面具也産生了一道道裂痕,露出了難以遮掩的心事。
他唯有艱澀地回道:“西嶺,這世上有些事情只可意會,一旦說穿,滿盤皆輸。”
西嶺月聽得越發困惑,似懂非懂,她仔細想了想,這好像和她的問題沒什麼關系,又似乎有關。她只好懵懂著,在心中繼續思量。
李成軒見狀,又執起酒壺為她添杯:“我答應你,以後不再過問你的婚事,無論你想嫁誰,我只望你能幸福。”
望你幸福,百年好合,與那人相偕白首,兒孫滿堂。
“這是作為舅舅的祝福嗎?”西嶺月執著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