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孽緣啊!郭仲霆在心裡哀嘆,卻又不敢再說什麼,他試圖將話題引回阿度身上:“那個……阿度的死,舅舅怎麼看?”
“不怎麼看。”李成軒依舊很冷靜,“清者自清。”
“這壞的可是你的名聲!”郭仲霆替他著急。
李成軒嗤笑:“我的名聲還不夠壞嗎?”
這一問竟讓郭仲霆啞口無言,驀然感到一陣心酸。
想他外祖父順宗共有二十四個兒子,除卻早逝的、年幼的,如今成年的有十八九人。在他的諸多舅舅之中,李成軒可算得上人中之龍,最為拔尖,只可惜卻背負了最沉重的名聲。
郇王好賭,賭輸了便記在福王府賬上;會王好色,出入妓院便
說自己是李成軒;冀王到處遊山玩水、跋扈欺人,留的是福王的名號;還有宋王,明明是他喜好珍玩,偷了人家的傳家寶,事後也賴到李成軒頭上。
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因為李成軒最受外祖父疼愛,眾皇子嫉妒之餘,也知壞事賴給他便不會受罰。而李成軒竟然從不戳穿,默默地替幾個兄弟善後。
這種情況,在當今聖上登基後更甚……因為大家心裡都明白聖上這皇位坐得並不光彩,聖上忌憚福王。
明明是同胞兄弟,本該親近,卻因都是王太後之子,是僅有的嫡出,反而讓兩人關系變得疏遠。
他這個福王舅舅分明最為出眾,卻落得最不堪的名聲,滿腔抱負無法實現,為避嫌而不碰朝政。就連自己如此不求上進、不學無術,名聲都要比他強……郭仲霆越想越替李成軒感到不值,竟快要落下淚來。
李成軒知他心中不平,反而笑著安慰他:“身在皇家,一生錦衣玉食、富貴榮華,自然也要承受非議……上蒼是公平的。”
郭仲霆唯有勉強點頭。是啊,上蒼是公平的,給了他的福王舅舅超凡的樣貌、非凡的智慧,給了他備受寵愛的少年時光,也給了他最顯赫的地位……那麼,這手足間的猜疑、情事上的坎坷、仕途上的終結,或許也都是上蒼的安排。
一個人總不能事事和美、樣樣出色。
郭仲霆本想開解李成軒,沒想到反而被他開解了
一番,唯有鬱郁地道:“舅舅,如今你打算怎麼辦?”
李成軒用食指敲擊棋盤,沉吟良久才道:“最近我的處境不大好,為了不讓皇兄生氣,你還是離我遠一些,謀個差事去吧。”
郭仲霆急得抓耳撓腮:“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管我怎麼著,你自己打算怎麼辦啊?”
“靜觀其變,”李成軒抬目看他,“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郭仲霆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這才稍感安心:“對嘛!情事是情事,前程是前程,你可不能一併頹廢了。”
李成軒輕笑,又道:“前幾日你母親還說要勸你趕快成婚。怎麼,你還沒告訴她?”
郭仲霆心虛地撫著額頭:“我……不知該怎麼說。”他嚥了下口水,索性下定決心,“舅舅,你不成婚,我也不成婚!”
“孩子話。”李成軒搖頭失笑,卻沒再多說,“好了,你看也看過了,勸也勸過了,回去吧。”
郭仲霆想再說些什麼,李成軒又叮囑他:“對了,替我把蕭憶叫來……別讓西嶺看見。”
郭仲霆猜到他要做什麼,躊躇了一陣,只得應聲稱是,按吩咐去找蕭憶。
與此同時,西嶺月也悄悄前往李成軒的書房。她一連吃了幾日的閉門羹,如今也學聰明瞭,不再詢問李成軒的下落,也不再找人通傳,她決定直接去書房守株待兔!
至於原因嘛,李成軒的內院防守嚴密,而書房四周侍衛較少,若瞅著換班的時機
躲進去,一時片刻也不會被人發現。這般一想,西嶺月便摸著時辰,悄悄溜了過去。
她這一路都沒遇見什麼侍衛,不禁竊喜自己運氣太好。可她不知道這是因為李成軒要和蕭憶密談,怕被人聽見,才將侍衛撤走的。
她不知情地走到書房外,剛尋個角落躲好,碰巧看到蕭憶走進院內,步上臺階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來。”屋內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蕭憶獲準進入。
李成軒果然在書房裡!西嶺月當即決定躲到窗下,找個合適的時機去堵門。
屋內漸漸響起兩人的傾談聲——
“王爺,您有何吩咐?”蕭憶和緩地見禮。
李成軒低沉地笑:“坐吧。”
一陣輕微的窸窣聲響起,應是兩人相繼趺坐入榻。
李成軒先問道:“行李收拾得如何?”
“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