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軒輕輕瞟了西嶺月一眼,沒再說什麼。
後者卻莫名打了個冷戰,連忙討好地笑:“哎呀,王爺快請坐,婢子方才正在推薦咱們府裡的……”
“金橘姜絲蜜?”李成軒走到案幾前落座。
西嶺月不好意思地解釋:“上人說他每到秋冬便會咳嗽不止,婢子想著阿翠姐姐做的蜜茶極好,故而才將做法相告。”
李成軒故意呵斥:“既知道上人咳嗽,還不讓阿翠做兩罐子送來,幹說有什麼用?”西嶺月知道他是在借機斥責自己偷偷來安國寺的事,只得低聲請罪:“是是,婢子該死,婢子疏忽了,婢子今晚就對阿翠姐姐說。”
兩人在旁一唱一和,安成上人一直插不上話,直至此時才擺手道:“王爺太客氣了,小毛病而已。”
他話剛說完,忽見一個小沙彌進來稟報說:“阿彌陀佛,啟稟上人,甄羅法師的弟子來了,說是來取些舊物。
”
安成上人立即笑道:“快請法師的高徒進來!”
小沙彌為難地撓了撓頭:“那位女師傅聽說您有客在此,不願露面。”
“這……”安成上人猶豫片刻,對李成軒歉然地說道,“王爺稍等片刻,貧僧與甄羅法師的高徒說兩句話便回來。”
“上人請便。”李成軒笑著伸手。
安成上人便急匆匆出門去了。
他前腳剛離開,李成軒已沉下臉色,質問西嶺月:“來安國寺也不說一聲?想瞞著我偷偷查案?”
西嶺月抿緊雙唇,低下頭去不作聲,暗道自己命途多舛,被正主抓了個正著。
李成軒輕斥她:“我已經告訴過你,生辰綱的案子你不能再管。”
“誰說我是來找生辰綱的?”西嶺月嘴角上揚,“我是來找原版的《滕王閣序》!”
李成軒微微驚訝,旋即默不作聲。
在這件事上,兩個人想到一處去了。如今距離王勃作出《滕王閣序》已整整過了一百三十二年,其間先有武後臨朝稱制,後又篡唐改周,可以想象,只要武後堅稱自己刪改的版本才是原版,那麼真正持有原版的人定然以為自己手中的版本是假,不會再留存。即便當年有真正的原版流傳下來,在武後手眼通天的那些年裡,想必也早就焚毀了。
故而,如今大唐國內應該是找不到原版了。
但是,王勃作《滕王閣序》是上元二年秋,流傳至長安已是半年後,而且是靠口口相傳才直達
天聽。細算時間,武後得知《滕王閣序》有異至少是在上元三年,而這期間恰逢扶桑來了一批遣唐使和留學僧,他們留在大唐各地學習鑽研,抄錄了一批華彩文章回國。
也即是說,若這世上還留有王勃原版的《滕王閣序》,那麼極有可能是在扶桑國內——安成上人的故鄉。
這就是李成軒和西嶺月不約而同來到安國寺的原因。這一次不是為了生辰綱,而是為了《滕王閣序》中的奧秘,為了得知“殿下”和“閣主”的身份。
李成軒不得不承認,西嶺月雖然在小事上糊塗,在情事上遲鈍,在查案上卻異常敏銳。畢竟能想到這一點的人不多,而且還能想在他前面。
西嶺月見他表情嚴肅,只得解釋:“王爺,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把‘閣主’的案子交給郭駙馬,還騙我說沒見到吐突承璀……你是怕我吃虧,想讓我抽身。可依著我的脾氣,案子查到一半,我怎麼可能半途而廢呢?”
李成軒臉色沉沉,沒有接話。
西嶺月只得試探著問:“哎,今日我來都來了,難道你還要趕我走嗎?”
李成軒垂下雙目,仍不說話。
西嶺月有些慌張:“我留下可以幫你呀!咱們倆配合,豈不比你一個人要省力?”
李成軒依舊不言不語。
西嶺月不敢再說什麼了,心虛了半晌,才小聲地問:“我就當你同意啦?”
李成軒實在拿她沒辦法,唯有抬起一雙俊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