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月這才感到舒坦一些,雙手抱臂環在胸前,矯情地應道:“好吧!就聽你們的。”
翌日清晨,西嶺月按照李成軒的意思,坐上了前往長公主府的馬車。郭仲霆早早在府門前迎接她,笑道:“哎呀,我告訴父親你要過來,你不知他有多緊張,這一大早便送我母親進宮去了。”
西嶺月略略嘆氣:“就怕我並不是你妹妹,讓長公主和郭駙馬空歡喜一場。”
“怎麼會空歡喜呢?至少咱們還是朋友,對吧?”郭仲霆朝她擠眉弄眼。
西嶺月“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郭仲霆引她往長公主府裡走。兩人順著漢白玉的石階走入府內,入眼的是一泓泉池,那池壁竟然也是
漢白玉砌成,看起來分外涼爽宜人。整個府裡隨處可見高牆碧瓦、琉璃朱簷,亭臺樓閣無不用料精細,有些臺面、廊柱的材料西嶺月根本叫不上名字。
長公主府與鎮海李錡的府邸有所不同,後者是江南特有的格局,細膩精巧,見山見水,粉牆玲瓏,別韻雅緻。雖也奢華,但多是人力物力的耗費,譬如後院挖開的湖泊、湖上築起的小島等。
長公主府的奢華卻不同,它的規模並不如鎮海李錡的府邸大,但所有的院落樓宇,大到樑柱牆面,小到一片磚瓦,都是上等好料所制,就連栽種奇花異草的花盆都是純黑色的大理石!要從嶺南道千裡迢迢地運過來!
西嶺月邊走邊嘆,終於明白什麼是天子腳下、長安氣象,如此奢華而又大氣的府邸,真是別具氣派!她在心裡默默比對,發現李成軒那座福王府完全不能跟這裡比,可她又想不明白,為何長公主府的規模營造得竟比一個親王的府邸還厲害。
還沒等她想清楚,兩人已經走到郭鏦的書房。簡短問候過後,西嶺月把鎮海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郭鏦,著重講述了阿度姐弟成為官奴的原因,還有齊長天妄議滕王而被李錡告發的事,由此帶出了“殿下”和“閣主”的身份。
由於內情太過複雜,西嶺月講了一個多時辰,有些細節就連郭仲霆也是頭一次聽說。父子倆都聽得萬分認真,郭鏦也漸漸收
緊眉目:“看來李錡當年不是誣告,齊長天是真的對先滕王不敬。”
西嶺月點了點頭:“是啊,因如今流傳下來的《滕王閣序》是武後刪改過的,我和王爺都懷疑齊長天是偶然從中發現了什麼,故而才誤會了,以為滕王有過反意。”
郭鏦聽著,突然想到一件事:“說起來,先滕王有六個兒子是死在武後之手。”
這個事情西嶺月是頭一次聽說,不禁睜大雙眸。
郭鏦遂道:“當年武後篡唐,對李唐皇室多有防範,誅殺了不少宗室子弟,其中就有滕王的六個兒子,都有爵位在身,被武後的酷吏加害致死。”
“這幾件事會有關聯嗎?”西嶺月忙問,“難道他們是被武後滅口的?”
郭鏦搖頭:“這還不好說。不過依你之言,王勵、齊長天都去過洪州,可見此事還是與洪州滕王閣有關。如今首要之事,是去看看那兒到底有什麼蹊蹺,才好順藤摸瓜,找出所謂‘殿下’的身份。”
“據說聖上已經派人去了,但如今還沒有什麼訊息。”西嶺月攤了攤雙手。
“不沖突,聖上當時什麼線索都沒有,必然找不到可疑之處。如今咱們掌握了諸多資訊,也許結果會有不同。”
聽到郭鏦這麼說,西嶺月也燃起滿腹熱情,自告奮勇:“我去吧!”
“不行!”郭家父子異口同聲地回絕。
郭鏦先表態:“你一個女孩子,不能去。”
郭仲霆也勸她:“昨日王
爺怎麼對你說的?”
西嶺月頓時洩了氣,詢問郭鏦:“好吧,那您有合適的人選嗎?”
“有。”
“誰啊?”
與此同時,李成軒也帶著蕭憶一道進了宮。
蕭憶還以為他要先去面聖,忙道:“王爺,我身份低微,還是找個地方等您吧。”
李成軒極目遠眺,望著遠處的廊簷一角:“我沒打算去見聖上。”
“那您是……”
“直接去找吐突承璀。”
吐突承璀,閩人,宦官。他少年入宮,在今上尚稚童之時便已經在東宮服侍,後來由於性情聰敏,被先皇提拔為掖廷局博士;到了聖上被立為太子,他又做了內常侍、知內侍省事;直至聖上登基,他因擁立有功,直接坐上了左神策軍的護軍中尉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