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西嶺月坦蕩地回道,“是你姐姐做了錯事,被我拆穿了,她羞愧之餘自盡身亡。”
“你胡說!”阿度激動地站起來,也不顧雙手被綁在身後,一味要往西嶺月面前沖。
蕭憶和郭仲霆及時攔住他,只聽他憤憤反駁:“我姐姐善良聰慧,心腸慈悲,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西嶺月見他如此反應,便知他不曉得王秋蘿的所作所為,無奈之下將在鎮海發生的事情挑揀著告訴了他。
阿度聽完之後,睜大眼睛不肯相信,口中還喃喃地道:“不會的,我阿姐不是這樣的人!她明明來信告訴我她已經脫離奴籍,被蔣公收為義女,還賜名叫……”
“叫蔣韻儀。”西嶺月替他說出來,“這是真正的蔣府千金的閨名。”
阿度聽到這個名字,似是受了什麼打擊,漸漸流下了眼淚。
李成軒也問道:“你姐姐是不是告訴你,是蔣公做主替她除去奴籍的?”
阿度點頭:“是。”
李成軒輕笑:“那她一定
是騙你的,官奴被赦免脫離奴籍必須由天子禦筆欽批。難道你以為一個致仕多年的前朝中大夫,會為了家中一個小小奴婢,不辭千裡求到當今聖上面前?”
阿度張了張口想要反駁,卻發覺自己無話可說。
西嶺月見他受此打擊,也不忍追究他的過失,藹聲道:“既然是個誤會,說開就好了。其實你姐姐也並非歹毒之人,不過是一時受了矇蔽,又太想脫離奴籍,才做了許多忘恩負義之舉。她在自盡之前已然悔恨了。”西嶺月說到此處,瞟了李成軒一眼,又對阿度道,“不過你刺傷的是王爺的人,是否放你離開,我說的不算。”
阿度順勢抬頭看向李成軒,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便見李成軒擺了擺手:“念你初犯,本王不予以追究。”
阿度低著頭沒說話,但僵硬的肩膀明顯放鬆下來。
西嶺月看著他,目露憐憫,轉而詢問李成軒:“王爺可有法子助他脫離奴籍?”
“脫離奴籍?”阿度似難以置信,驚愕地問出口。
李成軒看了他一眼,嘆道:“好吧,畢竟王家已做了百餘年官奴,再大的罪孽也該還清了……”
“誰說我們有罪,我們是被冤枉的!”阿度突然大聲辯駁。
“咦?王家不是被牽扯進劉思禮造反的案子,才被武後處斬的嗎?”西嶺月反問。
“根本不是!不是這樣的!”阿度連連搖頭否認,“我們王家根本沒參與過造反,更不
認識什麼劉思禮!這都是武後找的藉口,她想趁機滅口!”
“她為何要滅口?”西嶺月意識到其中另有內情。
阿度遲疑片刻,頗為顧忌李成軒,不肯開口明說。
李成軒知道他的顧慮:“你放心,只要你不辱及當朝天子,本王恕你無罪。”
阿度這才躊躇著道:“因為我們王家發現了一個秘密,是藏在《滕王閣序》裡的,涉及一位皇室先人。”
“滕王李元嬰?”這一次,西嶺月、李成軒、郭仲霆異口同聲地道。
阿度大感意外:“你們如何得知?”
三人沒有回答,唯獨李成軒問他:“難道滕王在世時,真的謀反過?”
阿度搖頭否認:“不,不是滕王,是武後。”
眾人聞言都有些失望。武後謀反、篡唐改周,早就被史書見證過了,也是李唐皇室最不願提及的一段往事。也許當年王家洞悉此事是有先見之明,然而這百餘年過去,該發生的都已發生,此事已經不再是秘密了。
“這裡頭有很多冤情。”阿度黯然述說,“我祖上先人王勵,乃王勃王子安的從弟。他在洪州訪友時,無意中發現王子安把武後謀反的資訊藏在了《滕王閣序》之中,於是他告知了王子安的兄長,經由他們去告發。可惜當時趕上高宗病危,此事沒能上達天聽,反而被武後得知。她便一再打壓我們王家,又趁著劉思禮謀反之際,將王子安的手足盡數誅殺,還將我祖
上流放,從此我們這一支便世代為官奴。”
“原來竟是涉及武後篡唐之事。”西嶺月微微凝眉。
李成軒亦是蹙眉。事情已過去一百多年,當年的是非真假都難以再分辨,唯有王勃的《滕王閣序》留存了下來。他不禁追問:“你說王子安把此事寫在了《滕王閣序》之中,本王問你,是哪幾句?”
這一問,阿度卻不知道了:“如今流傳下來的《滕王閣序》並不是王子安的原版,其中的字句已被武後刪改過,而我先祖手中的原稿也在當年被焚毀了。”
“你是說如今的《滕王閣序》是假的?”西嶺月難以相信。
“是真的,但是這篇文章流傳開時,武後便發現了其中的奧秘,將一些資訊改掉了。”阿度如實地回道。
“胡說八道!”郭仲霆突然跳出來指責他,“你說的話簡直漏洞百出!王子安作《滕王閣序》是上元二年,當時高宗還在位!而王家被抄是在武周篡唐之後!武則天若是早就發現蹊蹺,還會等到二十多年後再找你們算賬?”可他話剛說出口,卻猛然醒悟過來,轉而又“啊”了一聲,“你是說……你是說當年王子安的死……就是被她……被她……”
王勃雖然死了一百多年,但迄今為止他的死依然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