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軒瞧出了她的心思:“她來禦園,出於禮數,本王理應見見。”
西嶺月也知這個道理:“那我還是迴避吧。”
“不行,”李成軒掃她一眼,“本王待客,缺個端茶送水的婢女,你正合適。”
“王爺!”西嶺月有些生氣,他明明知道自己和李忘真的關系,為何還要勉強?
然李成軒似乎並不體諒:“你不見也行,若是我問出了什麼
線索,不會告訴你。”
這下子算是拿捏住了西嶺月,她只得有氣無力地應下:“我見還不行嗎?”
李成軒遂示意小郭:“去,將李娘子引進來。”
須臾,李忘真隨著小郭跨入正廳。她今日穿了一襲櫻草色大袖衫,加一條湖藍色繡白花的披帛,兩種極度鮮豔的顏色搭配在一起,竟不顯得俗豔,反而襯得她肌膚越發白皙。西嶺月在心裡做了半天比較,最後也不得不承認,這兩種顏色並非人人撐得起來……自己就不行。
李忘真並沒有去看西嶺月,她秉持著大家淑女的氣度目不斜視,進門先是盈盈行禮:“檢校司空、平盧淄青節度使李師道之女李忘真,參加福王。”
“李娘子請起。”李成軒慢條斯理地開口,做了個手勢請她入座。
這兩人一個俊朗非凡,一個美絕一方,都是萬裡挑一的人物,然而彼此初見竟都沒什麼反應。西嶺月在旁細細觀察,可以肯定兩人眼中連一絲波瀾也無,遑論驚豔。
“令尊令堂近來可好?”李成軒先行開口問候。
李忘真微微頷首:“多謝王爺關懷,家父家母一切安好。”
“去年李司空繼任平盧淄青節度使,曾前往長安領旨謝恩,本王有幸與他傾談一番,只覺受益匪淺,也不知以後是否還有機會見面。”李成軒邊說邊露出遺憾之色。
西嶺月在旁聽著,知道他又開始發揮“紈絝”的本色了,非要在口舌上諷
刺一番,好讓對方下不來臺。據李成軒所言,聖上去年平定劍南西川、夏綏銀兩地藩鎮叛亂,各地節度使紛紛上表赴京,可李師道像是和李錡商量好了一般,遲遲不肯動身。如今他故意說出“不知以後是否還有機會見面”這種話,顯然是在諷刺此事。
李忘真自然聽出了玄機,沉默一瞬,笑回:“王爺說笑了,家父為人臣子,時常赴京述職,豈會再無相見之日?”
“那便好。”李成軒點到即止,露出幾分跋扈而挑釁的笑,似乎這才想起來某件事,“西嶺,你是不是忘了上茶?”
西嶺月咬了咬牙,正要稱是,卻被李忘真抬手阻止:“不必了,不瞞王爺說,忘真此次前來是想找西嶺娘子說幾句話,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李成軒答得很痛快,起身便往內堂走,“你們慢聊。”
小郭見狀快步跟上。
霎時間,廳內只剩下她二人,氣氛便顯得有些沉凝。西嶺月見她不說話,只得主動問起:“你找我有何事?”
李忘真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說道:“他來信了,不日即到。”
“憶哥哥……他來了……”西嶺月頓時如失語一般,急了半晌才開口,“你怎麼能讓他過來,這裡多危險!”
李忘真則冷靜自若:“那日在地牢我對你說過,我不能讓他因此事厭棄我,故而修書告訴他了。”言罷她又停頓片刻,默算時日,“他走的是水路,如今
順風,算日子也該到了。”
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西嶺月一時間有些慌神,只想著如何才能不牽連蕭憶。李忘真冰雪聰明,知道她所憂之事,遂道:“你不必擔心,他是我的未婚夫婿,姑丈多少會給他幾分薄面……倒是你與福王……”
西嶺月打斷她:“此事說來話長。”
李忘真也無心打聽,只道:“你放心,萬不得已我會出面救你的。”
“哈,那還真是多謝了。”西嶺月根本不想承她的情。
李忘真不見絲毫惱意:“你若不想領我的情,那便努力查案吧!我聽說你和姑丈約定二十日為期,你可有把握?”
“差不多吧。”西嶺月不想示弱。
李忘真見狀微微凝眉,似對這個答案不大滿意:“你動作要快些,父親已經派人來接我回去了。”
“派人來接你?”西嶺月有些意外。眼下高夫人痛失愛子,正是悲痛欲絕之時,李師道是高夫人的表弟,據說曾受過她的照拂,與她極其親厚。這等時候這等關系,李師道不應該讓女兒留下多陪陪她嗎?為何還要催李忘真回去?
西嶺月心中也藏不住事,脫口問道:“令尊是擔憂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