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地上,與寧墨和溫情齊平,手裡捧著最後的一塊點心,浣衣卻好似被誰按下了暫停鍵,許久不曾動彈一下。
在一個環境裡從小一起長大的四個姐妹,明明是伺候同一個主子,卻個‘性’迥異。
挽紗天真爛漫這些年依舊如一個孩童,但卻在被周繼禮深深地傷害了之後變得消沉,數日憋不出一句話來。
碧梧一向與紫桐並枝同氣,兩人關系向來熟稔,只是後來隨著紫桐做事愈發偏‘激’,脾氣愈發暴烈,兩人也逐漸分道揚鑣。
而紫桐,一如既往地嬌蠻,只是失去了主子的庇護之後,一切都只成了一場空夢。
至於浣衣,平和穩重,若說之前還對少爺有些什麼綺念,現在也早已放棄,只願平穩安樂地了此一生。
見浣衣半晌沒動,寧墨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浣衣的胳膊,出聲道:“浣衣姑娘,你在想什麼呢,這般出神?快些把這最後一塊點心賞給我吃了吧,你聽聽,肚子都在抗議了,正翻江倒海地大鬧呢。”
浣衣收回飛散的思緒,凝神回來,看了一眼溫情,正巧她也在示意浣衣,自己已經不餓了,將剩下的那一塊點心讓給寧墨。
“你想吃點心啊,哪有這麼容易,快叫聲好姐姐來聽。”浣衣是合歡院中得寵丫鬟裡最大的一個,比一直跟隨在周淵見身邊的寧墨還要大上兩歲,但寧墨一直辯稱浣衣看起來嬌小讓他叫不出“姐姐”二字,避開不叫。故而,此番浣衣抬出了這個身份來,想要正名一番。
可憐兮兮地瞅著浣衣手中的那塊點心,卻不能下嘴吃到,寧墨‘摸’了‘摸’肚子,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嘟囔了一句:“浣衣姐姐。”
得逞之後,浣衣喜不自禁,朗聲哈哈大笑起來,還裝模作樣地‘摸’了‘摸’寧墨的頭,含笑應道:“欸,我的好弟弟啊,你想吃點心麼?”
寧墨點點頭,故意氣若遊絲一般將自己說的愈加可憐:“早上起得晚了點,本想著陪同少爺出外遊玩的時候可以大吃一頓,誰曾想溫情惹得少爺雷霆大怒,連出去玩的機會都沒了,還談什麼吃喝啊!中午為了幫溫情要到墊膝蓋的小墊子,我連午飯也沒吃,一直餓到了現在,看在我如此殷勤的份上,兩位美‘女’你們還能不行行好嗎?”
瞄了寧墨一眼,溫情戲言:“如此說來,倒還是我對不住你了,真是抱歉啊抱歉。浣衣,咱們可得對寧墨好一點呢!”
最後一句話,頗有點促狹的意味,浣衣亦是心領神會,移開和溫情對視的眼眸,將面前那最後一塊點心移到了溫情的嘴邊。
寧墨本以為這下子點心總算是到手了,誰知道浣衣卻還是遞給了溫情,臉上的黯然失‘色’十分明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面前這兩個美貌‘女’子一眼。
“喲,看不出我這小弟弟孩子‘挺’有氣勢的嘛。”那塊點心在溫情的嘴邊繞了一個彎,最後還是進了寧墨的嘴巴裡,浣衣本就打算把這最後一塊給他了,先前不過是做個樣子,逗他玩而已。
心滿意足地嚥下點心,雖然只是一塊小小的點心,連塞牙縫都不夠,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寧墨依舊滿意了——有總比沒有好。
“再熬過這一個時辰,你們就可以解放了,自己去小廚房找吃的,這會兒我該趕去書房伺候少爺了。眼下合歡院裡可真是人手不夠啊,挽紗自從上次那件事情受了傷之後就不中用了,什麼事兒都不能吩咐她去辦,紫桐現在也走了,就剩下個不管用的碧梧。唉,橫豎等你罰跪完了就好,也多個利索的人給我搭把手。”浣衣埋怨道,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溫情寬慰她:“你先忍忍,人手不夠少爺自會去找了來,不會虧待於你的。”
點點頭,無論周淵見這個主子身上有多少缺點,單就對下人來看,一向待遇都是侯府中最好的。
浣衣走後沒多久,天空忽然就暗沉了下來,不是夜‘色’降臨的那種暗沉,而是風雨‘欲’來的‘陰’暗,如一筆濃重的墨‘色’,從遠處漸次襲來,一點點染黑了整個天空。
溫情和寧墨對看了一眼,又抬頭望了望天空,異口同聲地悲鳴了起來。
“不會這麼悲慘吧,咱們還需再跪一個時辰就好了,偏生這個時候來一場雷雨?老天爺這是有多不待見我們倆啊!”寧墨張開雙手,迎向一片墨‘色’的天空,怒道。對寧墨翻了個白眼,溫情嗔怒道:“和你一塊兒果真沒什麼好運氣,希望老天爺可以堅持到咱們跪完這一個時辰再下雨吧。”但他們的希望終歸只是希望,不一會兒就落空了,不僅雷聲從天邊滾滾襲來,暴雨也緊隨而至,嘩啦啦地傾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