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臉色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就掩飾了過去,兩家人熱絡地交談著,大約也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感受。
除了陸離。
陸離始終用粗礪的手指摩挲著她的掌心,是安撫,也是鼓勵。
正聊著天兒,陸子藝也走了進來。遲來的小丫頭被李清雅說了一頓,難得,小丫頭居然沒有還嘴。安歌看了她一眼,正好撞上小丫頭視線,小丫頭慌慌張張地移開了眼神。
直覺告訴安歌,這丫頭十有八九又闖禍了。
最近同這小丫頭關繫有點僵,安歌心裡尋思著也是時候找個機會緩和緩和了。
親家見面,雙方都用盡了贊美之詞形容對方的孩子,陸離足夠優秀,自然無所謂,安歌就有點心虛了,特別是從李清雅嘴裡聽到類似‘孝順聽話’之類的,更是羞愧萬分。天知道,陸家夫妻來申城這麼多天,她可一天地主之誼都沒有盡到…
不過,就算再忙,她每晚還是會抽時間給李清雅打電話,問問他們玩了什麼,吃了什麼。
他們是陸離的親人,自然而然地,安歌也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令人尷尬的形式化吹捧結束後,是互贈禮物環節。
老孟不算摳門,準備的幾樣禮品大方又不俗氣,想來應該是程慧文的心思。安歌一點都不奇怪,她那個人在這種無關大雅的小事兒上,慣會討好老孟歡心。
“這是,宋明大師的作品?”陸晉元略驚訝道。
安歌順眼望過去,陸晉元手裡放著一塊菊花石雕,石雕精美別致,很是不俗。
“親家公說的沒錯,這尊石雕的確出自宋大師手筆。”程慧文微笑道。
“那可真是難得,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新作品了。”
陸晉元彷彿很喜歡那尊石雕,拿在手裡彷彿看了好幾眼,安歌也多看了一眼,那菊花石雕被雕琢得栩栩如生,燦若重生,的確是精品中的極品。
見安歌微微出神,修澤楷輕輕碰了一下她手臂,“你後媽出手還挺大方的。”
安歌微微一笑,“吃完飯,跟我去一個地方。”
“反正下午也沒什麼事。”修澤楷聳肩。
雖然中間出了不少小波折,但聚餐還在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中結束了。雙方家長互致道別後,陸離送走了陸家家長,安歌同修澤楷送到門口,被留了下來。
安歌返回宴會廳,修澤楷直擺手,敬謝不敏。
“我就算了吧,待會兒萬一孟總又發脾氣,我是站在你這邊,還是保持中立?我看我還在老老實實在外面等你吧,至少不那麼尷尬…”
事實證明,修狐貍可能真的比她這個女兒更瞭解老孟。安歌剛走進包廂,就看到了老孟陰沉沉的臉色,隨後,狂風暴雨紛至沓來。
什麼,婚姻大事他作為家長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什麼,身家家世還不瞭解,倉倉促促地就見家長了雲雲。
宴會廳裡只剩下了自己人,卸下偽裝的安歌輕松自在了很多,老孟不停在罵,情緒激動。程慧文在一旁不斷開解勸慰,很是善解人意。孟安童拉著站在老孟身後,一會兒看看父母,一會兒無措地看著安歌。而安歌旁若無聲地拿起大衣,準備走人。
走到門口,安歌忽而又回頭,看了老孟一眼。
“孟總,你實在不應該發這麼大的火,自我媽過世後,你不是一直希望我遠離你們一家嗎?而且,剛剛我這位後媽也跟我說了,說不希望我繼續打擾你們一家三口。現在有人願意接收你不要的累贅,不是很好嗎?”
孟義夫一愣,看了程慧文一眼,程慧文臉色如常。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什麼時候…”
“你什麼時候不要我了?”安歌輕笑,“這得問你自己,這些年你都對我做了些什麼。”
安歌轉身,走了半步又回頭,流著淚,笑著說,“對了,我媽如果在天有靈,應該會感謝你,要不是這麼多年你不聞不問,我大概也不會遇見陸離這麼好的男人。”
說完,安歌就走了。
孟安童彷彿喊了一聲姐姐,門關得太快,安歌沒有在意。
安歌一走,老孟心髒驟然劇痛,他單手捂住心口,痛苦地坐了下來,不過一瞬,滿頭大汗。程慧文嚇得不清,忙從手包裡翻出隨身攜帶的救命藥。
“老孟,趕緊吃藥…”
程慧文把藥送到孟義夫嘴邊,卻被孟義夫一手打翻,程慧文驚呆了,卻只聽到孟義夫輕聲問了一句,“你到底跟安歌說了什麼?”
程慧文咬了咬嘴唇,“你不能怪我,這些年安歌為了拆散我們這個家,使了多少次壞?我只是為了保護我的家…”
孟義夫起身,猛地扇了程慧文一個耳光。
程慧文被打懵了,往後直直退了兩步才站穩。她抬頭,含淚望著孟義夫。孟安童被嚇壞了,哭著站到了程慧文跟前,質問孟義夫為什麼要打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