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深刻的自我剖白,更是少得可憐。
修澤楷淺笑著摸了摸她頭頂,“你不要總是把自己想得太壞,你要是真想讓你那同學結不成婚,方法多的是,比如婚禮前夕,找個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跟新郎新娘鬧出點桃色糾紛,再比如婚禮當天酒店客滿,不得不違約取消婚宴…既然這些方法你都看不上,就說明,你只是有點小小的壞,離混蛋還差得遠。再說,上帝已經給了你妖精一樣的皮囊,要是再給你一副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還讓不讓人活了?”
安歌轉了轉眼珠,總覺得修澤楷是在罵她。
“其實不管是郭靜書還是薛依依,都不過是你生命中一個過客而已,一輩子見不了幾面的關系,你想怎麼懟就怎麼懟,只要自己高興就行…”修澤楷喝了一口酒,躺下,看著星空,又問,“倒是那個陸離,我記得以前只要一提起他,你都恨不得提刀滅他滿門,這回怎麼還肯讓他送你回來?”
“我什麼時候提起過他?”安歌死不承認。
“那次數可多了,每次喝醉,某人準會叫著他的名字,傻逼樣兒的嚎啕大哭,好幾次哭得我衣服都濕了。”
“啊啊啊啊,我不聽我不聽。”狡辯沒用,安歌捂著耳朵開始耍賴。
又過了好久,安歌才小聲地同修澤楷說,“他說他後來給我寫過信,可惜當時我已經轉學了。”
“嗯,所以呢?”
“什麼所以?”
修澤楷坐起身,面對面地看著安歌,淡淡地嘆著氣,“就因為他說他給你寫了信,所以你就忘了他的不告而別,忘了他的不解釋,給你造成的傷害?孟安歌,你這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洪水就泛濫的性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改?我問你,他要是心裡真有你,信被退回,難道就不能親自回來找你?”
是啊,十四年,又不是十四天,要見面的話,早就應該見上面了吧。
安歌被說得啞口無言。
半響,才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他回來找我做什麼?”
“那可真是見鬼的普通朋友…”修澤楷又躺到了躺椅上,眯上眼睛,“真希望你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哼,鬼知道你那道傷疤到底好了沒…”
安歌沒做聲。
客廳鐘聲敲了12下,一年一度的光棍節就這麼過去了…
“光棍節,光棍節,我都記不起自己到底過了多少個光棍節了,修先生,要不明年咱倆誰也別嫌棄誰,湊合過算了。”安歌推了推修澤楷肩膀,一臉壞笑。
“不要。”修澤楷喝了口酒,看都沒看安歌一眼。
安歌又氣又笑,大長腿一腳踢到他腿上,“你什麼意思,老孃就這麼入不得眼?”
修澤楷說,“我對心思全堆在其他男人身上的女人不感興趣。”
“嘁,我看你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吧!”
“沒大沒小的瘋丫頭,懶得理你,進去睡覺了。明天還要上班。”
修澤楷懶懶散散地回了房,偌大的陽臺只剩安歌一個,她靜靜地坐著,靜靜地喝著酒,幾分鐘後拿出手機。
通訊錄上陸離二字,熟悉卻又那麼刺眼…
多年以前,她迷路,闖進他的畫室,第一次與他相遇。
他那時怎麼都不肯告訴她他的名字,是她自己趁他不注意,溜到畫架前抽走了他的畫…那副漂亮的素描右下角有他雋秀飄逸的簽名。
陸離。
他叫陸離。
又一陣冷風吹來,把安歌從回憶吹回現實,她發現自己眼角居然蓄了一滴淚。
這滴淚究竟是為了緬懷那段美好而短暫的過往,還是提醒自己已逝去的不可追,她已經不想再追究了。也許,陸離就應該跟郭靜書一樣,成為她記憶裡不太完美的一部分,偶爾想起會遺憾,會不甘,卻完全沒有必要執著、計較一輩子。不值得。
抹掉眼淚,再幹幹脆脆地刪掉手機上的那個名字。
起身,回房睡覺。
忙碌的日子還得繼續,她沒有時間感傷。
週一才上班,部門裡新來的實習生就給安歌捅了個大簍子。
平日裡熱熱鬧鬧的辦公室一反常態地靜默無聲,安歌還以為自己走錯了辦公室。路過小助理田歆座位,小助理一臉便秘似的表情,指了指修澤楷辦公室,又指了指電腦,最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