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舌頭說:“別忘了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只要你今後多向我學習就行,我羅大舌頭向來注重培養自己的英雄品質,什麼是英雄好漢?那就是一頓飯能吃八個饅頭,外帶二斤醬牛肉……”
司馬灰說:“扯淡,我告訴你們什麼是英雄,英雄就是寧肯粉身碎骨,也不跟這狗屎一般的世界妥協。”
通訊班長劉江河聽了這二位的高論,真是呆若木雞,怔怔的無言以對。
勝香鄰對他們三人說:“你們湊在一起就不能討論些有意義的事嗎?”
司馬灰心想,自打考古隊進了大沙坂開始,每天過得都跟世界末日似的,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也只有竭盡所能周旋到底而已,因為匣子中,它就像是宿命中一個解不開的死結,如今留在現實中的只有“結果”,不管是否情願,都得接受死迴圈中出現的“結果”。
這個“結果”就是:考古隊無意中洩露了有關“幽靈電波”的部分秘密;“道格拉斯c47空中列車”於1949年墜毀在羅布泊荒漠;趙老憋意外偷走了情報和機艙裡的某些東西,又在勾結法國探險隊深入大漠盜寶掘藏的時候,受地壓綜合症影響死於“黑門”。“地壓綜合症”直到近些年才被逐步發現認知,五十年代之前完全沒有這種概念,因為以往的地下洞窟,最深的只有幾百米,遠遠達不到地壓超出負荷的深度,人類對地底的探測範圍又十分有限,趙老憋勾結法國人在沙漠裡尋寶那會兒,也根本不知道世上存在這麼一種致命現象,所以無從防範。
但從這個“結果”中又衍生出了一連串的謎團,基本可以歸為三條主要線索:一是趙老憋已於民國年間死在新疆大漠,為什麼解放後又在湖南長沙現身?同一個人怎會先後死亡兩次?而且趙老憋逃出“匣子”的時候,顯然從c47的機艙內順手偷走了某件古物,他最後說有一個緊要之事還沒告訴考古隊,這件事會不會與“綠色墳墓”有關?還有趙老憋又是如何將“幽靈電波”的情報洩露出去的?二是“綠色墳墓”,這個地下組織的“首腦”早在幾個月前,就從古城密室中取得了“幽靈電波”,既然它掌握了“通道”的秘密,這條“通道”又確實存在於世,那麼“綠色墳墓”肯定要去尋找神廟,還不知道進展如何,此外“綠色墳墓”首腦的真實身份,以及該組織的結構與規模,也都被瞞得密不透風。
這些疑問此時全部無解,如今考古隊深處地底,只能尋著古老的航標,繼續前往沙海的盡頭,探明一個未知的真相。1958年中蘇聯合考察隊的去向、夏朝龍印與滅火古國的起源、迷航失蹤的z615蘇軍潛水艇,似乎全都與它有關,可以說一切難以解釋的謎團,都是縱橫交錯的“樹冠”,而那座接近地心的“神廟”,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樹根”,只要考古隊能夠挖出“樹根”,全部的謎團都會迎刃而解,所以應該摒棄雜念,把著眼點和行動重心放在這第三條線上。
勝香鄰聽了司馬灰的分析,覺得思路詳明,方略還算得當,但具體實施起來卻很艱難,不確定因素也太多了,因為考古隊只知道這座“神廟”,處在接近地心的未知區域,而極淵只是地殼與地幔之間的空洞,還無法確定沙海盡頭是否存在“無底神廟”,聽趙老憋所言,“神廟”中應該還有其它,至於它究竟是什麼,可能只有“綠色墳墓”的首腦才真正清楚。另外地底極淵內的種種跡象,都表明地下隱藏著滅火古國的起源,這應該是一個自夏商周三代時期開始,就從黃河流域遷入地xue深處生存的古老文明,歷史上對它的記載等同於一片空白,那些詭秘奇異的“夏朝龍印”,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無人能識,據說安徽有塊鎮水的“禹王碑”,那上面就遺有“夏朝龍印”,郭沫若同志用了三年時間,才認出來三個字,還不知道認得準不準,“神廟”的存在肯定也與這個地下古國有關。
勝香鄰甚至有種不祥的預感,在“匣子”消失的一瞬間,考古隊似乎在深淵裡,看到了一個長有千百隻眼睛的恐怖生物,它深處在時間裂縫的黑洞中,會不會與那座“地下神廟”有關?而現在倖存下來的四名成員,只有兩個來歷可疑又根本沒有工作證的考古隊員,一個無線連通訊班的班長,以及一名地質測繪員,缺少真正的考古專家,憑借現有的能力和裝備,就算活著找到那座“地下神廟”,大概也破解不了其中的謎團。
司馬灰聽勝香鄰所言在理,對未來的不可知和不可預見性,確實是讓現在這支考古隊感到力有不及,但司馬灰跟著宋地球參加考古隊之前,也是特務連的骨幹成員,說什麼對歷史有追求,對考古有熱情,那純屬自欺欺人,可論起殺人爆破之類的軍事行動,他是再熟悉不過了,因此對於能否破解“地下神廟”之謎並不在乎,大不了拼著性命不要,將“神廟”裡的秘密毀了。
羅大舌頭連稱妙計,讓“綠色墳墓”黃鼠狼撲雞毛撣子——空歡喜一場,只是想想也覺得挺解恨。
勝香鄰猜測司馬灰祖上或從藝的師傅多半不是善主兒,否則也不可能會使“蠍子倒爬城”之類的綠林絕技。那些山林的盜寇、海島的水賊,殺人放火、劫城踹營才是其擅長的手段,習慣採取極端方式解決問題,可如今別無他策,也只能按司馬灰所言行事——如果解不開“神廟”裡的秘密,那就徹底毀掉這個秘密,總之要盡量搶在“綠色墳墓”之前,但願這一切都還為時不晚。
不過勝香鄰還是叮囑司馬灰:“如果宋教授泉下有知,斷然不會同意,所以咱們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能將這個計劃付諸行動。”
司馬灰點頭應允,要說完全不想知道“神廟”的秘密,也絕對是昧心之言,最近司馬灰一直在反複思索這個問題,究竟有什麼樣的驚人秘密,才值得西方冷戰勢力支援下的地下組織,不惜一切代價?他冥思苦想卻又不得其解,下意識地以口問心:“為什麼那座神廟的外壁色呈深綠,莫非是……郵電局?”
羅大舌頭聽了司馬灰所言,恍然頓悟:“還真有點道理,你說我怎麼就沒想到?”
勝香鄰說:“虧你們想得出來,趁早別胡猜了,這地下的氣壓越來越低,我看很快還會有氣象雲形成風暴。”司馬灰也隱隱覺出胸口作痛,知道可能是地底又有氣象雲聚集,就讓眾人盡快起程。
這時通訊班長劉江河發覺“短波發射機”有些反應,應該是整理揹包的時候觸碰了開關,不過能在地底收到“訊號”,也是個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情況。
司馬灰見狀問道:“格瓦拉在非洲參加世界革命的時候,就是透過蘇制短波發射機,來跟遠在古巴的老卡聯絡,據說它僅在一秒鐘之內,就能載著摩爾斯密電碼繞地球轉上七圈半,但是也很容易受到氣候和地理因素幹擾,難道在這麼深的地底下,還能收到外界傳來的電波訊號?”
通訊班長劉江河報告說:“首長,我看這不像有內容的電波通訊,而是接收到了某個定位訊號,距離考古隊不會太遠。”他拙於表達,只能帶路前往。
司馬灰等人都想看個究竟,就跟通訊班長往西南行出,眾人看四周空寂異常,就推測這個來歷不明的神秘定位訊號,也許是被沙層覆蓋住了,它每隔幾分鐘出現一次,來源很可能就在腳下。
第五話 短波發射機
司馬灰心想如果“定位訊號”就出現在腳下,其來源應該存在兩種可能,一是失蹤的“中蘇聯合考察隊”,二是在迷航不返的“z615潛水艇”。
因為“短波發射機”的用途十分廣泛,由於它功耗極低,預先設定好固定頻率,就能夠持續多年定時傳送短波,所以在航空航海之類的行動中,都會攜帶這種裝置,以便在迷航遇難的過程中,為搜救分隊提供準確的“定位訊號”作為指引。
他又尋思沙層下的“定位訊號”十有八九是來自於1958年失蹤的中蘇聯合考察隊,還是這種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考察隊是在漆黑的地底深淵裡行動,攜帶“短波裝置”也是理所當然,但那些考察隊員遇難後,已被埋在沙海中十餘年之久,估計挖出來也都是一具具幹屍枯骨了。不過現在既然被考古隊發現了,總不能視而不見,當即圈出一個範圍,上前掘開沙層尋找遺骸,挖了也沒有多深,就能看出下面確實有個“物體”存在,卻絕不是什麼死人的屍骸。
待到撥去浮沙,用“電石燈”在黑暗中照到那物體冰冷堅厚的外殼表面,眾人更是感到意外,看上去似乎就是那艘戰術舷號為“615”的z級潛水艇,可仔細分辨卻又完全不像,因為這個物體的輪廓雖然也不算小,卻絕對沒有z級潛艇2475噸排水量的龐大體積。
現在只能確定沙層下露出的部分是個金屬殼子,兩端見不到首尾,裡面有個不斷發出短波訊號的“定位器”,但還無法識別這究竟是個什麼“物體”,不過看到外殼上印有俄文,所以肯定不是“隕鐵”之類的古老物質。
司馬灰心裡卻是猛然一沉,他想起在野人山裡引爆的那顆英軍“地震炸彈”,至今還心有餘悸,此時看了沙層下露出的物體,只恐也是“震動彈”一類,甚至有可能是枚更加恐怖的“氫彈”,連忙囑咐讓眾人小心發掘,要是萬一觸發了它,咱這支考古隊就得直接到“枉死城”中考察去了。
其餘三人聽司馬灰說得鄭重,怎敢掉以輕心,所以無不加倍謹慎,就差跟在探坑裡出土文物似的一點點颳了。
眾人秉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直用了多半個小時,才逐步將浮沙清理幹淨,使那個物體的輪廓整個顯露出來。再看這東西確實近似一顆巨型炸彈,體積並不比英軍轟炸機投放的“地震炸彈”小太多,不過外邊是層鋁殼,形狀與其說像炸彈,倒不如說像個滾筒形艙體,而且上面綁了一匝匝的繩索。
司馬灰這才知道是虛驚一場,這鋁罐子大概是綁著降落傘,由“羅布泊望遠鏡”洞道中投放下來的補給艙,由於深淵裡氣流活動頻繁,使它被帶到了遠處,艙內裝有“短波定位器”,是為了能讓聯合考察隊順利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