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女?”祝之漁忽然想通了什麼,“所以那捲醫書困囿於菩提木遲遲不得解脫,也是因為天道的幹預。若是它如願落到辛雪霽手中,也會影響命簿原本為她劃定的人生軌跡,對不對?”
“是,”鶴尋道,“你,我,鬼王,神界,人界,鬼域眾生皆如此。媧皇雖授你菩提木,允你為三界生靈奔走,但我勸你不要節外生枝。創世神衹心有大愛,亦有補天之力,可你只是一個力量渺小的人類,在這種弱肉強食的世界中自身都難保,何談幹預天道?”
他走近祝之漁,按住她的手臂:“我勸你同我回去,不要再妄圖對抗命簿改寫他人命運,你我首要的任務是在這個世界中生存下來,你這麼做會引來天罰的!”
“所以炮灰配角們活該受命簿掣肘,淪為養分供養主角嗎?”祝之漁掙脫他的手,“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不能自主支配人生,就如提線木偶任由命簿操控?這太可怕了。”
疾風掀起夜幕中雷聲轟鳴,鶴尋慍怒:“他們的苦難都與你無關,命由天定!”
“但事在人為!”雪亮的閃電照亮少女的眼睛,將她單薄而堅韌的身影拓在牆壁上。
“與我無關?我也是命簿控制之下的工具人,唇亡齒寒,他們的悲劇怎麼會與我無關呢?”
祝之漁後退一步,脫離他的手掌:“我不會放棄寂臨淵。還有,辛雪霽是個好姑娘,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命簿推入強途末路,終有一日,我定會召出亡魂寄託的遺物交到她手中。”
“你糊塗。”鶴尋指骨輕敲摺扇,平地捲起風暴,意圖將人捲走。
身後床榻上突然傳來咳嗽聲。
少年似乎醒了。
鶴尋執扇橫掃,斂起風暴,身形再度化為一片青葉,飄然遁入風中。
“夜深了,不睡覺麼?”
少年的嗓音幽幽響起。
祝之漁闔緊窗戶,轉身走到榻邊:“外頭雷聲作響,不久夜雨將至,我來關窗。”
她走到榻邊,在地上鋪開一床被褥。
“上來。”
頭頂傳來少年的聲音。
“不用,我將就一夜便可。”祝之漁不甚在意。
“上來。”他再度開口。
“……”
祝之漁漸漸覺得不對勁了。
她從季行止的語氣中聽出幾分不尋常的情緒。
這人脾氣很是古怪,祝之漁想讓他乖一點,安安穩穩度過這一夜,便抱起被褥鋪在他身側。
“你往裡面挪一點,不要貼著我。”
閃電忽明忽暗,少年直勾勾盯著近在眼前的身影,緩緩道了一聲:“好。”
祝之漁背對著他,心底發愁。若是貿然帶寂臨淵離開,有可能導致這個世界直接抹殺掉男鬼這一角色。
寂臨淵要去京都,辛雪霽也要回京都成婚,那麼自己又當奔赴什麼地方呢?
想著想著,半夜突然被濕涼的觸感弄醒了。
祝之漁睜開眼,驚發少年絞下一縷長發把兩人的手纏在了一起。
“你這是做什麼?!”
黑暗中,少年撐在她身側,那雙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注視著祝之漁。
“我聽到你與那名男子說的話了,你要隨他離開?”
“沒有。”祝之漁矢口否認。
少年抬指,輕輕勾起她的頭發:“那麼,你要同我一起走麼?”
祝之漁垂下眼睫,開始思索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