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考考你。”祝之漁上下打量著,“我方才那一句說的什麼?”
少年緩緩道:“側柏葉煮水,用於內服,主外傷止血,輕身益氣。”
“嗯,再上一句呢?”祝之漁偏著腦袋,直勾勾注視他。
少年緊張得喉結滾動了下。
他抿住唇,一言不發。
答不出來。
活脫脫一副走神被抓包的窘迫模樣。
“怎麼不說話了?”祝之漁對於上課摸魚頗有心得,一眼看穿他的窘境。
“答不上來?”她墊起腳尖忽然湊近。
少年強作鎮靜,壓著匕首後退一步,不肯對上祝之漁的目光。
“你根本沒有認真聽講!”祝之漁氣呼呼地把藥包摔到他懷裡,“你懂不懂尊重人?白費我一番心血!”
“我容易麼我,獨自一人身處異鄉。月黑風高,這麼危險的環境走了這麼遠的路來給你送藥送護身符。”祝之漁轉身就走,越想越氣,走得步履飛快。
少女的身影在視野中變成模糊的一個點,即將消失。
握住刀柄的手掌不自覺收緊。
不,不能放走她。
不能讓她活著離開。
否則……
少年狠下心腸,顫抖著手握緊匕首追了上去。
鋒芒直插祝之漁頸側動脈,刀鋒刺破夜風的剎那。
“小祝姑娘!”
一柄摺扇突然擦著他手掌飛旋而來。
扇頭堪堪卡住刀刃旋出半輪冷光,匕首在觸及少女後頸的瞬間被扇骨挑飛。
一聲悶響,斷刃深深釘入湖畔樹幹。
摺扇自空中旋轉一週,重又落回主人手中。
少年虎口震得發麻,眼睜睜看著衣著青衫的翩翩公子搖著摺扇,身姿橫在他與少女之間,將人隔絕開來。
“你怎麼來了?”祝之漁震驚地望著鶴尋,她並不知曉方才背後那一場洶湧的無聲交鋒。
“路面凹凸不平,小祝姑娘當心腳下。”青衫公子笑著挑起扇骨,將祝之漁鬢邊的珠花扶正,動作自成一派風流。
他就是寂臨淵嗎?
少年幽幽盯著面前成雙成對的男女。
多年死裡逃生的經歷磨練出利於生存的經驗,少年擅長察言觀色,也擅長偽裝。
他可以很好地審時度勢,譬如十分清楚對方的肢體語言,清楚什麼動作是發怒的前兆,在棍棒落下之前,在別人動手抬腳之前及時避開傷害。
唯二兩次預判錯誤,捱了祝之漁兩耳光。
此刻,他透過青衫公子親暱的動作判斷,男子與祝之漁應當是很融洽的關系。
想必這就是她念記著的寂臨淵了。
盯著兩人交疊的衣袖,少年握刀的掌心冷汗涔涔,忽而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