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之漁摩挲著掌心:“我要完成菩提木寄託的夙願,無論結果指向何處,我都要去尋到。”
她現在有了師父,已經走上了正統修煉之路,不需要貪多這一點點靈力。菩提木承載著數千亡靈的寄託,哪怕遺漏這一個願望,於她而言也不算什麼損失。
但祝之漁不想讓任何一個魂靈的心願落空,也不願讓任何一個未亡人空等。
“我也嘗過失望的滋味,不好受。”祝之漁嘆息,“亡靈夙願寄託於我一人,當初涉過忘川河渡既然做出了承諾,弟子便不能背信棄義。”
掌風使斂眸望著她,沉默半晌,頷首道:“人無信不立,你質性自然,心地赤誠,這倒是難得可貴。”
“我沒有師父說得那樣好,”祝之漁搖了搖頭,坦然承認,“為了回家,平生也曾辜負一契之約。”
她想到雪域那場逆向交錯的時空,想到幫男鬼斬斷的鎖鏈。
祝之漁雙手合掌,牽引出一縷熒光升入夜空:“時間耽擱不得,請師父先行,弟子願留在此地渡引魂靈。”
“你隻身留下,若遇危險如何應對?”
祝之漁道:“師父說了,客棧夜殺並非妖邪所為,弟子雖然根基淺薄,應對人禍尚能保全自身。”
掌風使思慮周全:“吾贈你護身風鈴一隻,隨身佩戴,若遇危險,它可為你擋災。”
“謝師父。”祝之漁接過掛墜大小的風鈴,用細線串作項鏈懸於頸間。
楓橋鎮的規模比她預想中的要大得多,白日裡祝之漁跟隨菩提木的指引走了很遠一段路,胭脂鋪子,米麵糧油雜貨鋪,累得她腳底痛。
兜兜轉轉一大圈,未亡人的下落沒找到,神木反倒將祝之漁帶回了客棧。
“好奇怪的指向,先前渡引的夙願從不會這樣飄忽不定,這人究竟在哪兒?”
祝之漁累得夠嗆抬腳踏進客棧,一抬眸,出乎意料撞見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師妹?你不是同掌風使大人下山了麼,怎麼
會隻身逗留在此地?”祝黎覷了她一眼,警鈴大作。
“不需要這樣提防我,我對他沒興趣。”祝之漁看著女子湊近喻晏川的動作,直接點破心思。
她搞不明白命簿給女主設定的思路,也不打算共情。搶男人有什麼意思?搶男人的飯碗才有意思。
祝黎蹙起眉很是委屈,悽悽然望向喻晏川:“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山下不期相遇,我好心問候妹妹一聲,妹妹何故曲解我的好意,真讓人傷心……”
“失陪。”祝之漁敷衍應付一聲,沒等她說完便徑直走了。
腳步虛浮,像踩在兩團柔軟的棉花上,祝之漁活動一下筋骨,覺得這具身體虛得離譜。白日走街串巷固然消耗體力,倒也不必虛弱到這般地步。
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夜間被妖鬼吸了精氣。
少女捏起頸間辟邪的風鈴吊墜,沉浸在思索中,身後忽然響起喻晏川的聲音。
“天鏡宗傳訊,楓橋鎮連日兇案頻發,疑似妖邪作祟。吾等下山,為斬妖除祟而來。”
“哦。”祝之漁步履未停,仍是懶懶地應了聲。
思緒突然被打斷,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回去泡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解乏,睡前再計劃一下明早吃什麼,柳林街東頭的小籠包晶瑩剔透,榆樹巷的紅豆糕甜而不膩,還有澆上芝麻醬的餛飩麵,香迷糊了……
喻晏川突然快走幾步,追上來攔住少女:“好生輕慢的態度,身為宗門弟子,你應當留下一同為百姓誅邪除祟!”
腳步一頓,祝之漁仰起臉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這是你們的任務,同我有什麼關系?”
“鬆手,不許捏我。”她瞄了眼攥住腕骨的手掌,有點生氣。喻晏川力量很大,捏得她骨頭痛。
喻晏川冷冷盯住少女,他不允許任何人脫離他的控制,背離命簿劃定的劇情。
“好討厭,”祝之漁垂眸,“想把他的手給剁了。”
心底剛一冒出這個念頭,她冷不丁被自己嚇了一跳。
太變態了。
祝之漁捂住臉,嘆息一聲。她怎麼會萌生這種想法,一定是和寂臨淵在一起待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濡目染搞得她也變態了。
祝之漁急著想溜走,頭頂卻突然傳來一聲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