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姑姑也不知自己躲什麼,見了他不自覺就低下頭,等仇彥青出了述香居,這才跟上去,但人是追不上的,不過就是留個心眼,等他歸家時盤問東霖幾句。
她眼下將仇彥青視為眼中釘,不論如何都想抓住他的小辮子,好叫梁韞迴心轉意。
可惜東霖那小子口風緊得很,下晌歸家半句不肯透露,因此柏姑姑不得不絞盡腦汁另尋他法,到門房去找人問話。
門房誰不認識她,本來一群人脫了臭棉鞋圍著爐子打花劄,見述香居的姑姑來了,連忙穿鞋的穿鞋,藏賭資的藏賭資,疊聲喊著姑姑姑姑咕咕,活像一窩長了公鴨嗓的母雞。
柏姑姑問:“幾位小哥,今早是誰趕車送的大少爺?”
“是鴻祿,鴻祿趕的車。”
柏姑姑退到門口,“鴻祿你出來,我有事找你。”
鴻祿連忙哈著腰出去,穿得單薄在冷颼颼的風裡直揉手,“姑姑有何吩咐?”
柏姑姑道:“大少爺說他遺漏了一件東西在今晨去過的地方,叫你回去找上一找。”
“這好說,是什麼東西?”
“一隻荷包,青黃色的。”
鴻祿回顧了一下,沒什麼記憶,但既然述香居的姑姑都親自來了,那就肯定是他記錯了,柏姑姑見他一副靠不住的樣子,主動道:“我一道去吧,省得你稀裡糊塗白跑一趟。”
“哎哎好嘞!”鴻祿滿口答應,二人走側門趕上架小驢車,緩緩離瞭望園。
那廂梁韞整個傍晚不見柏姑姑,只當她恨鐵不成鋼,不想見自己。這也情有可原,是她自暴自棄,柏姑姑對她來說就是親姑姑,親姑姑生她的氣,她當然沒有怨言。
只是等到天黑了,還不見柏姑姑的影兒,這就變得蹊蹺起來。梁韞收拾收拾正欲出門叫人去尋,豈料剛推開門就見柏姑姑陰沉著臉,捉裙裾從遊廊那頭匆匆入述香居。
梁韞喚了她一聲,“姑姑,你這一下午到哪兒去了?我還當你在自個兒房裡。”
柏姑姑悶聲不響朝她走過去,一把掣住了梁韞的手,聲量壓得極低,“少奶奶,您糊塗啊!”
梁韞叫她嚇住,被拉進了旁側廂房,“柏姑姑?”
柏姑姑哪顧得上說旁的,開門見山地問:“您可知仇彥青今天出府見了誰?”
梁韞遲疑道:“我知道,他說過,見了三老爺。”
“見三老爺…他倒是沒說謊!可您知道他是在哪兒見的三老爺?”
梁韞以為她要說仇彥青跟著仇仕傑到了煙花之地,因此並不介意,她又不是仇彥青的什麼人,只要他在自己面前收斂,做什麼還要管束他。
誰知柏姑姑又道:“他跟三老爺到了長順商行!他去那兒做什麼?見什麼人?少奶奶,您可曾聽他說過他和長順有來往?”
“長順?”梁韞愕然。
“我找了個丟東西由頭,叫今晨趕車的小子送我去了一趟,他們先到酒樓會面,我謊稱東西沒找到,又叫他再領我去,他便將車趕到了長順……”
長順這名字落到耳朵裡,驀地叫梁韞後背發寒。
“少奶奶,我可絕無半句虛言啊!”
梁韞心上好大個咯噔,仇彥青無疑騙了她,且不僅僅是在今日出行這一件事上。他能認識長順的人,便說明他早就揹著仇家與外界互通。
長順是仇家從來看不上的小商行,不是看不上規模,而是看不上人家的經營手段。那就是幫不入流的匪類,仇彥青和他們有所來往,不論原因都叫梁韞膽寒。
他想要做什麼?
又怎麼敢和那些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