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血霧突然被驅散。
青銅門內湧出的海棠香清新如初春晨露,慕容老者的冰晶鈴鐺自動飛入門縫,在漆黑的空間裡拼湊出二十八年前暹羅使者廂房的虛影。
鳳如傾看見年輕時的蕭掌門正跪在屍身旁,用銀鎖剜出玉衡位的屍骨,而廂房窗欞上貼著的北鬥鎮煞符,筆觸竟與妹妹書房暗格裡的符紙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鳳如傾染血的指尖撫過虛影中的符咒,妹妹遇害那夜被撕碎的裙角突然從記憶深處浮現——那片染血的布料上,就沾著半張被火燎過的北鬥鎮煞符。
密道突然劇烈震顫。
慕容老者的傳音陣在四面石壁同時亮起:“快取門內玉衡盤!
蕭掌門啟動了七星逆陣!“鳳如傾旋身避開墜落的碎石,金簪在青銅門劃出的火星裡,突然映出妹妹最後的眼神——那日海棠苑滿地血汙中,妹妹染血的指尖分明在青磚上畫了半枚玉衡星紋。
當鳳如傾抓住懸浮在虛影中的玉衡盤時,整個密道突然灌滿海水。
腥鹹的浪潮中浮現出她統領水師作戰時的畫面,那些曾覺得古怪的敵軍陣法,此刻在玉衡盤的星紋裡顯露出北鬥七星的軌跡。
林鶴羽的劍鋒劈開洶湧的暗流,劍氣激起的浪花裡,慕容老者二十年前留在珊瑚礁上的預言清晰可見:“雙生劫,七星解,玉衡現。“
“小心身後!“林鶴羽突然拽著鳳如傾撲倒在地。
三支刻著蕭掌門印鑒的弩箭擦著發梢飛過,箭尾綁著的紫檀木牌正在滲出妹妹常用的海棠頭油。
鳳如傾染血的衣袖拂過木牌,北鬥紋路中突然顯出一行小字——“三月初七子時,玉衡歸位“。
慕容老者的冰蠶絲突然在兩人面前交織成網。
金線燃燒的藍火中,蕭掌門陰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鳳將軍當真以為,靠個叛徒的遺言就能撼動北鬥七星?“虛空中浮現出七星堂殺手的黑影,他們心口都嵌著與陳隱士相同的青黑星紋。
鳳如傾突然冷笑出聲。
她將玉衡盤按進自己手臂的刀疤,北鬥隕鐵與暹羅屍油混合的毒絮突然發出刺目紅光:“蕭掌門不妨猜猜,陳先生咽氣前為何特意提到藥童的銀鎖?“玉衡盤在毒血中緩緩轉動,投射出的星圖竟與慕容老者昨日給她的皇陵地圖完全重疊。
暗潮退去的剎那,密道石壁轟然倒塌。
鳳如傾在紛落的碎石中看見皇陵地宮的飛簷,簷角懸掛的青銅鈴鐺正與她腰間玉佩發出共鳴。
林鶴羽突然將劍柄重重磕在地面,劍氣激起的聲浪裡,慕容老者三年前的聲音清晰傳來:“待你見到玉衡盤映出海棠星,便是破局之時。“
“原來妹妹早就...“鳳如傾握緊玉佩的手指節發白,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畫面突然鮮活——妹妹總愛在海棠樹下用金粉畫星圖,及笄禮那日紅蓋頭墜落時,她分明說了句“阿姐記得找玉衡“。
悽厲的鷹唳劃破夜空。
當七星堂殺手的血染紅密道出口時,鳳如傾嗅到了更濃鬱的海棠香。
這香氣纏繞著玉衡盤滲出的毒血,在她掌心凝成妹妹最愛的金絲海棠簪形狀。
慕容老者的傳音陣突然全部熄滅,這意味著某個更龐大的陣法已經啟動。
鳳如傾將染血的玉衡盤舉過頭頂,任星輝照亮眉間那道妹妹親手點的硃砂:“傳令北大營,三日後我要七星堂所有分舵的佈防圖。“她碾碎掌心的海棠冰晶,看著星塵在夜風裡拼出蕭掌門驚恐的臉,“該讓世人看看,所謂北鬥七星的真面目了。“
地宮飛簷下的青銅鈴突然齊聲碎裂。
鳳如傾彎腰拾起一片鋒利的青銅殘片,看到上面映出北鬥七星正在詭異地逆位旋轉。
林鶴羽的劍穗無風自動,在東南方位擺出七星堂最高階別的警戒訊號。
暗夜盡頭傳來潮水拍打礁石的轟鳴,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大戰將臨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