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甲縫裡的海棠膏遇血化開,在《清明上河圖》殘片上洇出妹妹臨終前畫過的半個符咒。
“三月初七...“老者喉間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目光死死盯著鳳如傾後頸——那裡有根極細的金線正在發光,與慕容老者演示七星傳音陣時用的冰蠶絲一模一樣,“蕭掌門讓我把狼毒換成...換成...“
藻井第七顆玉髓突然炸裂。
當鳳如傾旋身用披風擋住飛濺的毒砂時,陳隱士藏在磚縫裡的左手終於顫抖著舉起——掌心用屍油畫著的北鬥紋,正與銀鏈末端的冰晶楓葉嚴絲合縫地重疊。
冰晶楓葉與北鬥屍油紋重合的剎那,暗庫穹頂垂落的七根銀鏈突然發出清越的龍吟。
鳳如傾後頸的金線在聲波中震顫,慕容老者臨別時系在她耳墜上的冰蠶絲驟然繃直,在月光裡織出半幅殘缺的星圖。
“暹羅使者暴斃那夜...“陳隱士幹裂的唇縫滲出黑血,枯瘦的手指突然死死扣住鳳如傾手腕,“蕭掌門從屍身上割走了...北鬥玉衡位的...“
藻井東南角的齒輪聲突然變得急促。
林鶴羽的劍鋒劃破三丈外的青磚,劍氣激起的塵霧裡,慕容老者用傳音陣送來的冰晶鈴鐺正懸在北鬥天樞位,將陳隱士破碎的語句凝成冰珠墜入鳳如傾掌心。
“接著說!“鳳如傾反手將三枚冰魄針釘入陳隱士百會xue,針尾綴著的金鈴與穹頂銀鏈共振出奇異的韻律。
老者渾濁的瞳孔突然映出二十八年前的畫面——暹羅使者青紫的屍身上,北鬥七星狀的屍斑正在玉衡位詭異地蠕動。
暗庫外傳來第三聲更鼓。
當銅鑼震落的露水穿透三層青磚時,陳隱士藏在《璇璣圖》灰燼裡的左手突然炸開。
飛濺的屍油在星輝裡凝成七個骷髏頭骨,張開的齒縫間赫然浮現蕭掌門年輕時配戴的藥童銀鎖。
“玉衡骨!“瀕死的老者突然爆發出悽厲的嘶吼,炸裂的指尖直指鳳如傾腰間玉佩——那是妹妹及笄時她親手雕的海棠纏枝佩,此刻正在北鬥星輝下滲出淡金色的血絲。
鳳如傾腕間的銀鏈突然全部繃斷。
冰晶碎片在空中組成殘缺的北鬥陣圖,慕容老者的聲音從每片冰晶中同時傳來:“快取他舌下金葉!“林鶴羽的劍風掃落三支毒箭時,鳳如傾已經捏住陳隱士的下頜——老者發紫的舌面上,用暹羅文刺著的“玉衡“二字正在滲血。
暗庫穹頂轟然塌落。
當七星鎖完全閉合的剎那,鳳如傾抓著陳隱士的屍身滾入突然出現的密道。
腐臭的海棠香裹著血腥氣撲面而來,密道石壁上用屍油繪制的北鬥七星圖,與三日前慕容老者讓她看的皇陵地宮壁畫分毫不差。
“二十八年前蕭掌門私藏暹羅使者的玉衡骨...“鳳如傾指尖熒粉照亮密道盡頭的青銅門,門環上纏繞的海棠枝分明是妹妹獨創的雙股金絲編法,“難怪三月初七妹妹遇害時,門窗上都貼著北鬥鎮煞符。“
林鶴羽突然按住她肩膀。
劍鋒挑起的熒光裡,青銅門縫滲出的黑霧正在凝成蕭掌門的臉。
那張本該道骨仙風的面容此刻爬滿屍斑,嘴角咧到耳根的詭笑中不斷掉落七星形狀的蠱蟲。
慕容老者的冰蠶絲突然從鳳如傾耳墜射出。
金線穿透蠱蟲組成的虛影,在石壁上燒灼出北鬥天權位的星圖。
鳳如傾後頸的金線驟然發燙,妹妹臨終前在她面板上刺的鎮魂咒突然浮現金光,將黑霧中的蠱蟲盡數焚成灰燼。
“接著這個。“林鶴羽突然拋來半塊殘破的玉珏,缺口處流淌的暗紅色澤與密道石壁如出一轍,“方才陳隱士炸裂時,這物件從他袖中掉出來的。“
鳳如傾將玉珏按在青銅門的海棠紋路上。
當金絲海棠與玉珏裂痕嚴絲合縫的剎那,門內傳來的不是機括聲,而是妹妹清越的笑聲——那分明是及笄禮那日,她們在將軍府海棠樹下埋藏秘密木匣時,自己親手刻在匣底的音簧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