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臨淵望著她映在鋼板上的剪影,忽然單膝跪地捧起她戰靴:“末將願為少將軍的踏腳石。“
海浪拍擊聲填滿沉默的間隙。
鳳如傾俯身勾起他下頜,突然將滾燙的匕首貼在他喉結:“我要的是能咬碎暗礁的鯊魚,不是裝飾艦橋的貝殼。“
說罷甩開他走向甲板,繡金披風掃落食盒,酥酪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七日後,鬼哭峽。
十二艘樓船首尾相接排成新月陣,包鐵撞角劈開墨色海浪。
鳳如傾立在主艦鷁首,看著前方逃竄的倭寇船突然調轉船頭。
林舵手急拉警鐘:“是自殺船!“
“升側帆,收鐵錨!“鳳如傾扯下披風擲向令旗臺。
改良後的三角帆吃滿東南風,巨艦竟在海面劃出半圓軌跡。
自殺船撞上空船位的剎那,錢造船師按下蛇骨機關,船尾突然噴出摻著硫磺的黑色火油。
鳳如傾張弓搭箭,鳴鏑帶著火星沒入火油。
爆炸激起的水幕中,鄭臨淵突然躍上敵船殘骸,長劍挑飛半截燃燒的桅杆。
那桅杆不偏不倚砸中第二艘自殺船,為艦隊贏得轉向時機。
“漂亮!“林舵手忍不住喝彩。
鳳如傾卻盯著鄭臨淵被火舌舔舐的肩甲,忽然甩出飛索將他拽回艦橋。
兩人重重跌在硬木甲板上,鄭臨淵的護心鏡撞上她胸前軟甲,茉莉香混著血腥味在鼻尖炸開。
“誰準你擅自離艦?“鳳如傾揪著他染血的領口,卻摸到個硬物——是枚刻著雙魚紋的玉哨,與她從敵將屍體上找到的殘片嚴絲合縫。
鄭臨淵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末將的命,早該隨沉在龜背島的鐵甲艦永眠。“他的心跳透過鎧甲傳來,竟與海浪拍擊船舷的節奏重合。
鳳如傾甩開他起身時,瞥見他後頸有道陳年舊疤,形狀酷似海蛇咬痕。
當凱旋的艦隊駛入珍珠港,五十艘商船自發讓出主航道。
漁娘們將新採的珊瑚拋向樓船,有個膽大的姑娘突然唱起潮州情歌。
鳳如傾在歡呼聲中轉頭,看見鄭臨淵正在擦拭她擲出的那把匕首,刀柄纏上了茉莉花紋的絲縧。
是夜慶功宴,鳳如傾獨坐艦橋雕花欄。
東南方飄來的烏雲吞沒星子,海天交界處泛起詭異的磷光。
她摩挲著從鄭臨淵身上奪來的玉哨,忽然聽見底艙傳來異響——像是無數魚尾拍打船板的聲響,又像是誰在哼唱古老的祭海謠。
錢造船師提著燈籠匆匆跑來:“將軍,蛇骨鋼板的蜜蠟...全變成血紅色了!“他的影子在甲板上扭曲搖晃,身後跟著的學徒突然指著海面驚叫。
漆黑的水域深處,緩緩浮起一串拳頭大小的氣泡,每個氣泡裡都裹著粒發光的龍涎香。
鳳如傾握緊玉哨起身,驚覺所有戰旗同時垂落——東南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