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為這處大宅花費的金額幾乎是天文數字,直至與世長辭,後來“溫徹斯特鬼屋”變成了當地文物,還被設為博物館供人參觀遊覽,但該幢房屋的正門不僅位置偏斜,而且上百年來從沒開啟過,就連美國總統前來參觀,都不敢從正門進去。可能認為陰魂兇靈無法透過這種門戶,活人進出也屬不祥。這就諸如一方之民,約定俗成都不作某些事,都不說某些話,所謂“禁忌”的便是。
眾人聽“二學生”言之鑿鑿,好像還是有些根據的,這位繼承巨額財産的孀婦,其所思所行實是讓人難以理解,可見世相百態,無奇不有。而“二學生”則是想告訴大夥這陰山形勢古怪,也不符合自然界正常之態,所以那些魂死魄存的行屍走肉都在周圍潛伏,不敢接近山體,探險隊才得以脫身。
說著話已行至山根底部,先前藉著閃電看到座漆黑模糊的山體,從中部陡然拔起,也就是從側面看“凸”字形上方的部分,此時走到跟前發現其實是個奇大無比的洞窟,它大得與這山體不成比例,就像把整座山峰挖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便是這洞口輪廓。
眾人心中驚奇,停下腳步用礦燈四處照視,只見洞外地裂處枯骨累累,看上去多為許多年前死掉的陰山之鬼所留,因此覺得“二學生”的推測並不準確,那些退化之物顯然是歷代蟄伏在地下水體和巖洞深處,在正常情況下,生人到此必然遭受襲擊。如今卻出現了一個“有違常理”的情況,司馬灰預感到在這反常跡象的背後,必然隱藏著更大的兇險。
第二話 洞比山大
相物古術有言:“陰陽不可測者謂之鬼,玄深不可知者也謂之神。”司馬灰等人在陰山裡發現的這個大洞,也正應著此言。
勝香鄰從未見過這種地質地貌,她向深處觀察了一陣,只覺越看越深,難測其際,對其餘幾人說道:“你們瞧,這山體內部好像都是空的。”
高思揚駭然說:“大神農架原始森林裡奇洞異xue所在皆有,卻也沒見過這麼古怪可怖的山洞。”
“二學生”點頭道:“陰峪海下存在的洞窟規模比這裡大得多,可形勢如此怪異的好像還真沒有,而且這種不協調的恐怖感還很難形容……”
羅大舌頭說:“這有什麼不好形容的,凡事都有個比例,好比你的腦袋是座山,眼睛、鼻子、嘴和耳朵是山洞,別管脖子以下怎麼樣,即便腦殼裡面全是空的也並不奇怪。可你想想,如果一張嘴佔了整個腦袋的三分之二,那就未免太嚇人了。”
“二學生”聽羅大舌頭打的比方雖然詭異,卻也非常恰當,最準確直觀的概括這裡就是“洞比山大”。
司馬灰此前推測古楚傳說中的陰山,有可能是地底巖脈脫落形成,在水體中繞著北緯30度怪圈緩緩漂浮,它若只是深山空洞倒不足為奇,但這無根之山內部中空,實是出乎意料之外。由於周圍環境漆黑,無法看清地貌形勢,司馬灰也不知道所謂的“天匭”是否真在此處,相傳這東西從亙古已有,乃是度量天地之物,能夠自行自動,或許類似軒轅黃帝利用地底磁山之理所造的“指南車”,其中還有僅深藏在地層最深處的黃金水晶,楚幽王盒子中的“遺骸”即是從此得來。
而“天匭”也是進入深淵的通道,這條通道的盡頭,即存在著考古隊倖存者想要尋求的謎底。如今逆水行舟回頭難,眾人到此已無任何顧慮遲疑,雖一時想不透這陰山洞xue裡有些什麼,想來這山下無根,洞中縱然深廣難測,也總不至於是個無底之窟。
司馬灰打定了主意,就讓“二學生”把揹包裡剩餘的氧燭、火把、彈藥,都取出來分給眾人攜帶。
“二學生”一邊分發物品,一邊愁容滿面地告訴司馬灰:“步槍彈藥還有不少,火把訊號燭卻是用一根少一根了,電池電石一類的照明能源也所剩有限,如果不節約使用,恐怕支撐不了幾天了……”
羅大舌頭說:“咱的幹糧罐頭可是一點也不剩了,估計等不到摸黑就都餓趴下了。”
司馬灰說:“要是短時間內找不到離開北緯30度怪圈的通道,大夥全得變成陰山裡的行屍走肉了,所以其餘的事別多考慮,先撐得過今天再說。”說罷拿筆在手背上寫了幾行字,用來提醒自己:“一旦開始出現記憶缺失的跡象,千萬別忘了給自己腦袋上來一槍。”隨即抖擻精神,準備進去探明情況。可他剛走出幾步,卻忽然聞到背後有股屍臭,這種氣息在大神農架陰峪海多次出現過,好像是那個採藥哨鹿的土賊。
司馬灰動唸到此,心頭猛地一緊:“難道是那個練過僵屍功的老蛇?”
在“楚載神獸”墜入地底水體之時,司馬灰親眼看到此人被怪魚吞掉多半截,只剩腦袋和胳膊還露在外邊,即使他天賦異稟,服食過千年靈芝,終究沒有兜天的本事,即便沒葬身魚腹,也絕不可能大難不死,肯定早已變成了一具真正意義上的死屍,但洪波茫茫,浩淼無際,這土賊的屍體怎麼會在陰山出現?
司馬灰心念一閃之際,迅速轉身觀看,發現羅大舌頭等人都在身後,唯獨不見了“二學生”。
眾人共同踏過煉獄,經歷了一切考驗,無時無刻不在死亡線上摸爬滾打,彼此間默契已深,其餘三人見司馬灰突然轉過身來,也都在同時察覺到後方情況有異,立時散開幾步,持槍舉燈向後照視,只見身後漆黑一團,毫無活人氣息。
眾人記得“二學生”剛剛還在附近,手裡拿著手電筒照明,才一眨眼的功夫,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司馬灰發覺死人氣味離的很近,對同伴打個手勢緩步向前,礦燈的光束也跟隨推進,赫然在黑暗中照到了“二學生”的臉部,但那慘白的臉上五官扭曲,瞪著兩眼嘴部大張,僵住了一動不動,顯然是氣息已絕,在他身後有另一張濕漉漉的怪臉,形若古猿,面頰上斜帶著一條刀口,那刀口像孩子嘴似地往外翻著,裡面露出的皮肉,都已腐爛發白了。
眾人又驚又駭,來者不是“老蛇”又是何人,他臉上傷口還是被羅大舌頭用獵刀所劈,此賊擅別“四氣五味”,滿身銅筋鐵骨的橫練硬功,被活埋在墳包子裡,尚能用龜息之法偷生,但這時看來,那本是血絲密佈的雙眼,卻黑得有如一對窟窿,身上折斷的肋骨,更是有幾根從胸前白森森地戳了出來,看樣子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哪裡還是活人,也許確是死後屍起,破了魚腹脫身,陰魂不散地尾隨而來。
眾人既痛惜“二學生”喪命,又驚駭於這土賊屍變,而司馬灰感到陰寒之氣聳人毛骨,肌膚為之起慄,先前在“楚載神獸”裡發生的詭異情形,全都浮現在腦海之中,當時他不顧禁忌,冒險揭開了楚幽王的銅盒,受到盒中“遺骸”吸引,洞底陰風驟起,同時有濃密的磁雲湧出,那應該是古楚壁畫中被描繪為“箱中女仙”的鬼怪出現了,落在黑霧裡的羅大舌頭當場死亡,眾人被迫退進“楚載”內部躲避。接下來羅大舌頭突然死人還魂,驚得那土賊心虛膽寒逃至洞外,遁入了霧中不知去向。等雙方再次遭遇之時,司馬灰看到老蛇嘴裡伸出一條黑乎乎的手臂,似乎此人在霧裡便已斃命,卻被磁雲裡的妖怪鑽進了體內,大概壁畫裡描繪的那些東西,必須藉助死人軀殼才能離開黑霧,它們似乎能將活人瞬間麻痺,變成僵死之態,隨即借軀而行,被其附身者就算是徹底死亡了,否則還有希望複蘇過來,這就是唯一能解釋羅大舌頭為什麼會“野雞詐屍”的原因了,所以此刻跟著眾人來到陰山的行屍,並不是土賊老蛇,而是古楚壁畫裡屢次出現的“箱中女仙”。
倘若那土賊是個死而不化的僵屍,總歸有其形質,倒也容易對付,可巫楚壁畫裡描繪的鬼怪,卻不知究竟是何等異常之物,現在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東西是躲在土賊屍體中浮水至此,想那土賊體質雖然異於常人,可在茫茫洪波中漂浮太久,屍身都被浸的軟爛如泥了,所以它還要再找有生者移形換殼,這才跟隨著氣息和光源來至洞口,“二學生”便是出其不意受制,陷入了肌肉僵死的狀態。
這麼短一瞬之間,司馬灰的種種疑惑和猜測一齊湧上心來,心知要立刻出手,否則等“箱中女仙”脫離土賊屍殼,轉而進到僵死的“二學生”體內,到那時就回天乏術了。
此刻其餘三人也均是極為駭異。羅大舌頭見到那古猿般的怪臉從“二學生”身後浮現,咒罵道:“這些死不絕的土賊!”喝罵聲中,舉起手中的加拿大雙管獵熊槍迎頭射擊。
司馬灰急道:“別用火器!這是楚國壁畫裡的鬼怪!”
但這聲招呼遲了半秒,羅大舌頭還是摳下了扳機,只聽“砰”地一聲轟響,槍火閃動中,也沒看清那土賊的屍體如何移動,竟已無聲無息地欺近身前,羅大舌頭頓覺寒氣切肌,全身毛發豎起,還不等叫出聲來,便舌頭根子發硬,像截木樁子似地摔倒在地。
司馬灰看到土賊屍體的腦袋被大口徑獵槍轟沒了,兩手卻兀自撲住僵死的羅大舌頭,從腔子裡冒出一道似是有形有質的黑氣,直奔羅大舌頭嘴裡鑽去,也不由得感到全身毛骨聳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