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燕辭憂總覺得此事不會如此簡單。果然,燕弦春接著說:“這件事交給五妹,她對政事不甚瞭解,還需要二妹在旁邊指點。等大喪過後,你們再商量著來吧。”
燕辭憂眼前一黑。
她強撐著拉起已經僵住的燕錦寧謝恩,所幸燕弦春還有許多政事要辦,讓她們退下了。
回到周王府,燕錦寧終於動了,她捂臉崩潰道:“姐姐,怎麼辦啊!”
這件事若放到半年後她都不會如此驚慌。燕錦寧不至於這點機敏都沒有,明白燕弦春不單是為了這件事或是敲打她們,肯定另有目的。
“還能怎麼辦,”燕辭憂也是有氣無力,但為了妹妹,還是強打精神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阿孃的功績怎麼選,找人寫還是你自己來,找時下流行的戲班子來演還是有什麼更好的辦法——陛下也說了這事不用著急,你先擬個章程出來吧。”
如果我有罪,請讓太初神來懲罰我,而不是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糟心事,還參與不了國朝大事的決策。燕辭憂第一百次向太初神虔誠祈禱。
“章程……”燕錦寧快要暈了,“我、我今晚就去寫!”
“別慌,大喪還需要一段時間,之後我跟你一起去禮部官署看看,之前應該有事例可以參考的。”燕辭憂拍拍妹妹的頭,再提不起一絲力氣,“回去睡吧。”
燕錦寧立刻像雛鳥般貼上來:“我今天就睡在這邊吧。”
“隨你。”燕辭憂打了個哈欠。
大殮,出殯,下葬。
文武百官列於皇帝與親王身後,沉默地低著頭,不時傳來低低的哭聲。
燕辭憂感覺這百日似一場幻夢,直到將母親的棺槨送入寢陵,才覺得冬日的風當真是刺骨寒冷,連淚水都能吹幹,吹的人從裡到外都是冷的。
她很久沒有再哭了,也許是事務一日較一日繁多,淹沒在其中能短暫地忘記痛苦;也許是因為她心裡知道,無論再如何慟哭,母親也聽不見了。
她深埋在山石之下,靈魂歸於太初神的懷抱中;她則留在人間,繼續支撐著。
巫立於寢陵碑前,吟誦著艱澀難懂的古詩歌,燒起槐樹枝,再將子母河的水撒在碑上,祈願著它們為死者引路,直到她順利地走向終末。
風雪中細煙嫋嫋升上天空,彌散在刺眼的白日下,碑上鮮紅的刻字和密密麻麻的頌文辨不分明,卻能感受到死亡接近的刺痛,燕辭憂彷彿感受到忘川河邊的冷風,藉著母親的死亡窺見奈何橋的景象,陌生的恐懼感讓她的五髒六腑都在身體中絞成一團,她幾乎要忍不住嗆咳起來。
忽然,她的指尖傳來一絲暖意,燕辭憂愕然抬頭,竟是燕弦春挪了一小步,微微傾身,將她們的袖子碰到一起。在寬大的朝服袖子和狐裘的遮掩下,燕弦春用手心攏住了她的指尖。
燕弦春輕瞥了她一眼,因隔著風雪而看不清神色。
但她仍然被這一眼拉回人間。燕弦春的掌心溫熱,她動了動指尖,還是沒有抽出手。
燃燒所産生的煙霧傳來奇怪的氣味,巫唱到哀歌的第二章節,為死者的姐妹與女兒祈禱,她的聲音低沉婉轉,晦澀的音節從口中緩緩吐出,聽起來卻像母親哄孩子睡覺的搖籃曲。
母親啊,你仍然在看著你的女兒們嗎?
燕辭憂微微閉上眼。
她們就那樣站著,直到最後的儀式結束。
作者有話說:
可以看到皇姐是一款很好的皇帝小辭:哪裡好了?)
下章穿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