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令夕改。
季北旁觀著他倆打打鬧鬧,陳南突然轉頭cue到他,“季北,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邊界感。
季北沒有回答,只是反問:“你呢?”
反問也是他常用的拒絕話術。
“他追過的姑娘對他都是母愛哈哈哈!”邵斌開了口,目光在季北和周默之間逡巡,像在看兩個冰冷的器物,一口琉璃盞,一尊黑釉瓷,都掛著“請勿靠近”的告示牌。
——多情。
被惡語中傷的陳南在語塞後明智的換了話題,“別聽他造謠,我還有《x大的十大校園怪談》《月末生存指南》《舌尖上的x大》《x大生活攻略》,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季北:“不用了。”
“真的?”陳南的眼睛突然亮起來,“那你知道藝術學院傳說嗎?午夜在畫室連續削斷三支鉛筆就能召喚……”
“陳南。”季北終於從專注收納中分神,“你下巴沾著薯片渣。”
這個戰術性打斷成功讓橘子頭蔫了三十秒,邵斌笑得扶床梯。
三十秒靜默裡,季北聽見陽臺外風吹銀杏葉的聲響,竟懷戀起留學時的教堂鐘聲來,直到陳南堅持不懈地再度發起美食攻勢,“晚上一起吃火鍋去嗎?”
“不了。”
“燒烤?”
“不用。”
“那……螺螄粉?我請客!”
“謝謝。”
“好,那就這個吧!”陳南拍板給季北激情推薦,“我和燒餅軍訓的時候吃遍了學校周邊的螺螄粉,只有東門那家加雙倍酸筍的最夠味!你吃了就知道了!”
未說出口的“不用了”在心裡翻來覆去,最終還是被季北嚥了下去。他忽然領悟到拒絕也是門藝術——要小心即便是用最精簡的詞彙)在對方話縫裡也會精準踩雷。
畢竟“謝謝”這樣婉拒的話在陳南的語境中都會被曲解成首肯,這讓他對現代漢語的模糊性産生學術層面的不悅。
轉身整理書櫃時,他聽見邵斌壓低聲音對陳南說:“你那熱臉貼冷屁股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咱屋都快成冰火兩重天了。”而陳南的回答混在薯片脆響道:“他剛才耳朵紅了耶。”
那是被你煩的。季北摸了摸陳南看不到的左耳。
暮色漫過整潔的床褥,二號床終於成型:專業書按開本尺寸列隊,繪圖工具整齊的收納在箱子裡,一切都正確的、規整的呆在它們應在的位置。
窗外的銀杏沙沙作響,樹影婆娑,將斑駁的光影灑向室內,邵斌倚在陽臺欄杆上,哼著輕微走調的《晴天》,周默的彩鉛在紙上沙沙作響,陳南像只慵懶的貓咔嚓咔嚓地啃著薯片,陽光透過他手中的薯片袋,隨著他每一下動作輕輕搖晃。
季北仍沒意識到,這個被他用理性思維貼上層層標簽的人,有一天會被他自己親手撕掉一個個標簽。
季北一開始很認同邵斌所說“在一個冰火兩重天的宿舍”,並且很能共鳴周默,在他自己眼裡,他是永遠也融入不到火的那邊。所以他也從來沒有打算過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