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兄,”弦月搖頭,“別想太多,再去殿裡看看吧。”
幾人重新折返回了佛殿。
只見那抱孩子的女人將幼兒輕輕放下,在身上摸索著,翻找出幾塊銅板,用滿是灰塵鮮血的手交給殿內的小和尚,換來幾根香。
她如獲至寶地捧著那幾根香,急急忙忙地轉身,卻被一旁伸過來的一條腿絆倒,手中的香脫手飛出,啪嗒一聲,其中一根撞在供臺桌腳,斷成兩截。
女人呆滯在原地,忽而,眼淚掉得更多,捂住臉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那絆倒人的男孩沖著女人做了個鬼臉,嘴裡不幹不淨地念著:“大短命鬼養了個小短命鬼,短命鬼要給短命鬼續命嘍。”
他笑嘻嘻地要往殿外跑,卻迎面撞上幾個人。
萬歧深和南衍一左一右擋在他面前。
萬歧深笑得十分危險:“喂,小孩,把你剛剛說的那句話再說一遍。”
女人坐在地上哭得很傷心,濕漉漉的手背被一隻軟和的小手碰碰,她的哭聲停了一瞬,淚眼婆娑地抬起頭。
弦月抱著孩子半蹲在她面前,熟睡中的幼兒砸吧著嘴,臉色紅潤,看上去可愛極了。
“給。”
女人呆愣愣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顫抖著手從他懷裡接過孩子。
莊別拾起那根斷裂的香,去找小和尚又買了幾根,一同遞到女人的手裡。
“新的香,去點上吧。”莊別道。
女人看看他倆,抹了一把臉,起身對著二人深深鞠了一躬,帶著孩子跪在蒲團上。
白煙升騰,女人閉眼,語氣疲憊:“佛祖在上,求您,保佑我家孩子,無災無病。”
佛殿外,詛咒母子倆的小男孩此刻被一根麻繩綁著倒吊在院中的樹上,鼻青臉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嘴裡還在叫囂:“我要告訴我爹去!”
南衍揉著拳頭,涼嗖嗖地瞥了他一眼:“你什麼能從樹上下來再說吧。”
“沒教養的小兔崽子。”萬歧深抬手揪著男孩的耳朵,“你爹孃沒教過你禮儀是吧?行,老子今天就替他們好好收拾收拾。”
銅泉和切金門捱得極近,二者的門規大差不差,都是屬於用武力讓人折服,萬歧深從小就耳濡目染,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點宗門師兄們的習慣,更別提現在不在宗門。
這兒沒人認識他們,他幹脆放開了罵,一邊罵一邊揪人耳朵。
南衍背過身,權當看不見。
佛殿裡,女人插好香,抱著孩子對著兩個人又鞠了一躬。
“今日多謝二位。”女人聲音沙啞,懷中孩子睡得香甜。
“姐姐不必客氣。”
弦月伸手,碰了碰孩子溫熱的臉蛋。
女人抿了抿嘴,不著痕跡地躲開他的手,背過身去。
“幾位不是咱們長明鎮的人吧?”女人聲音很低,“聽我一句勸,離開這裡,莫要再逗留。”
聞言,弦月和莊別對視一眼。
找對人了。
女人抱著孩子輕輕搖晃,眼底滿是疼愛:“咱們這兒,什麼都沒有了,幾位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呢?”
莊別向前一步:“除妖。”
“除妖?”
女人回頭,笑容悽慘:“沒人除得了那妖獸。”
“若真能殺掉那怪物……”
她抵著孩子的額頭,眼底滿是霧氣:“那些孩子也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