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掀簾而入,藥箱磕在矮幾上叮當作響。
銀針沒入xue道勾起刺痛,景冥的指尖始終摩挲著昀佑腕間的脈搏,昀佑終於攢足力氣吐出“殿下別怕”,又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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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第七次爬上窗欞時,昀佑在窒息感中驚醒。景冥的臂膀正橫在她腰間,青絲如瀑鋪滿枕蓆,睫羽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她驚得想要後撤,卻扯動胸前傷口,悶哼聲還未出口,攬在腰間的力道驟然收緊。
“再動就綁了你。”景冥的鼻息在頭頂盤旋,昀佑僵成木雕,景冥的手收得更緊了,激得她渾身戰慄。
帳外忽然傳來親衛的稟報聲。景冥不悅地蹙眉,懶洋洋地支起身子:“進來。”
親衛掀簾的瞬間,昀佑閃電般扯過錦被矇住頭臉。她聽見粗瓷盞擱在案幾上的輕響和景冥的輕笑隔著錦被傳來:“現在知道羞了?那日闖敵陣的膽量呢?
待帳內重歸寂靜,昀佑才從被褥縫隙窺探。景冥正起身更衣,月光透過帳縫描摹她側臉輪廓,竟比徵戰沙場時更顯鋒利。
“看夠了就出來。”景冥輕敲了敲桌子,“還是說,校尉大人要本宮親自來請?”
昀佑慢吞吞地探出頭,卻見景冥已逼近榻前。
“北邙山噬魂陣裡,”景冥的指尖挑起她一縷散發,“你喊本宮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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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噬魂陣裡,昀佑下定決心以身破陣,本以為自己斷無生路可逃,能用這條命給景冥的登基之路掃掉一塊絆腳石,夠本了。
於是生死一線間,“景冥”二字混著血沫脫口而出,比殘月匕破風之聲更尖銳——如今,那一聲沖動讓昀佑尷尬得想喊軍醫過來一針紮暈了自己:陣前冒犯皇族名諱,當真活得不耐煩了。
“殿下……”昀佑像貓兒一樣瑟縮著望向景冥,“末將願領……”
微涼的指尖突然點上昀佑幹裂的唇。景冥解了蹀躞帶隨手一拋,甲片砸在氈毯上,發出一聲悶響,驚得昀佑瞳孔微動。公主走了過來,俯身望著她,散落的青絲掃過她手背:“戰場上敢直呼本宮名諱的人,下了戰場倒成了鵪鶉?”
昀佑忽覺耳垂一痛,景冥竟捏了自己的耳朵:“本宮給你兩個選擇。”溫熱的呼吸灑在耳畔,“要麼滾出去領罰......”然後將昀佑的臉轉向自己,“要麼再叫聲&09;,換我教你破陣時未說完的後半策,以後保命。”
帳外夜風呼嘯而過,昀佑在公主頸窩嗅到與自己相同的金瘡藥味。昀佑自己都沒意識到,想要吸入景冥的味道的慾望,已變得越來越貪婪。
景冥感受著昀佑逐漸灼熱體溫,解她束腕的動作帶上了沙場點兵的果決,觸到鎖骨箭疤時卻化作春水:“當日你讓本宮別怕......”尾音淹沒在交纏的氣息裡,“此刻倒要領教一次你的膽量。”
帳外忽然傳來的巡夜梆子讓昀佑輕顫,景冥的輕笑混著衣衫的落地聲:“敢用匕首跟我比劃的小豹子,怕梆子聲不成?”
昀佑不再猶豫,雙手攀上景冥修長的脖頸:“噬魂陣東側第三道機括,”她啞著嗓子貼近景冥身上的一道疤痕,“當用火攻。”滾燙的呼吸纏上景冥耳畔,“景冥......你心跳得好吵。”
更漏聲忽然變得粘稠,昀佑仰頭承受著落在鎖骨與頸間的輕吻,當景冥反手扯落帳幔,她終於嘗到景冥唇間殘留的茶香與藥香,緊接著,徹底栽進帶著沉水香的懷抱。恍惚中,昀佑看見公主眼底翻湧的暗潮——那是比噬魂陣更令人無法逃脫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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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當空,光輝在帳內撒了一地碎銀。景冥修長的手指替昀佑系緊衣領的盤扣,指尖略帶侵略性的涼意偶爾擦過頸側剛剛留下的,輕不可見的紅痕。
“你……也是第一次?”景冥還在回憶某人心急如焚卻生澀不得其法的反應,“本宮差點被小豹子咬了。”
“殿下……倒不像第一次……”昀佑意味深長的感嘆,“殿下果然天縱英才,連女子之間的這種事都無師自通……”
景冥挑眉,手上發力按上昀佑的箭傷。昀佑吃痛,抓住她的手腕,低聲道:“北狄對我們的動向瞭如指掌......”她摩挲著景冥鬢間微汗的碎發,“阿冥覺得,是誰走漏了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