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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帳外朔風卷著冰碴子拍打氈布,火盆裡,銀骨炭爆開細碎的火星。
“阿冥覺得,是誰走漏了風聲?”昀佑已經起身,盯著案幾上洇開的水痕,七處暈染的墨跡如同七星連珠,恰與這三月來遭襲的黃塵道方位嚴絲合扣。一旁,景冥拿著狼毫筆在羊皮地圖上勾連,“蒼梧關、鷹嘴崖、斷龍坡——每次都是卡在暗哨換崗的間隙。”
景冥抬頭看著昀佑因失血泛青的唇色,突然將軍醫拿來許久的藥缽和酒碗推到她面前:“先把傷口清了再議。”
刀尖挑開繃帶,兩人都聞到甜腥的血味。昀佑咬著軟木,冷汗順著脖頸滲入衣裳。鑷子沾著烈酒貼著箭傷遊走,景冥的手穩得可怕。
“唔!”當沾著烈酒的棉布按上傷口時,昀佑疼得幾乎要把木頭咬碎了。帳外呼嘯的風聲裡,她聽見對方常服下急促的心跳,和自己的一般無二。
“怕疼還逞強?”景冥一邊訓斥,一邊用指尖故意在傷處邊緣打轉。
昀佑痛癢難耐:“殿下!求殿下開恩給個痛快!”
景冥輕笑,收了作亂的手,金瘡藥輕柔的灑在傷口上,又被繃帶牢牢蓋住。
藥粉鎮住了疼痛,昀佑突然翻身將人摟到榻上,眉眼彎彎的對著景冥:“殿下可知,最危險的暗箭從來不在沙場?”溫熱呼吸拂過景冥的耳朵,“就像這箭簇……”
她從枕下摸出個布包,裡面是從她身體裡取出的染血的鐵片,在燭火下泛著幽藍——那是容國軍械監特製的狼牙箭,矢鋒淬毒的花紋還是景冥親手繪的圖樣。
“還能在哪,自然是本宮那些手足親兄弟。”
帳外忽起喧嘩,數十支火把將氈帳照得通明。景冥反手扯過貂氅裹住昀佑,長劍出鞘的寒光劃破藥香:“傳令官!怎麼回事?!”
渾身是血的斥候帶著風雪跌進帳簾,從懷裡掏出半塊虎符:“四殿下……四殿下的人馬在狼骨峽……”話未說完,倒在了地上,背後赫然露出半截箭翎。
景冥默然將那斥候的眼睛閉起來,捏著染血的虎符冷笑出聲,做工粗劣,呈色暗啞,最重要的,還微微帶著四皇子府常用的冷香味——太過刻意了,誰家將領帶著虎符薰香啊?她隨手將虎符擲進火盆,爆開的火星中有金絲熔化的流光。
昀佑打破沉默:“如今前太子殿下削爵,四殿下被囚府中,那……”
景冥的冷笑中帶著一絲悲涼,“以景然之名,用假兵符亂本宮佈局,又勾結北狄布噬魂陣,險些讓三千將士命喪北邙——景泰,好手段。”
“蟒竹地道也是一筆賬。”昀佑用手指沾了水在案上畫出北境防線,“二殿下這不是在爭龍椅,是在……”昀佑看著景冥,最終沒說出“賣國求榮”四字。
景冥的匕首突然刺入地圖上某點,刀尖穿透“景泰“二字。
“明日你帶人去軍械監地庫第三列鐵櫃,查去年的軍械賬冊。”將一枚玉佩塞進昀佑掌心,“然後拿著這個去兵部要同年賬本。主要對照軍械、冬衣、帳篷和棉被的數目。”
昀佑接過景冥信物。寒風卷著雪粒撲滅了兩盞油燈,在突然昏暗的帳內,昀佑觸到景冥掌心縱橫的刀痕。
“當年父皇問我要什麼生辰禮。”景冥緊緊握著劍,“我求他讓容國女子入學。老太傅在我背上打斷三根戒尺,卻讓我悟出個道理——”
昀佑看著景冥起伏的胸膛,跳動的心髒像困在牢籠裡的猛虎:“在這吃人的世道,女子想站著活,就得把天下人都打跪了說話。”
晨光刺破雲層時,一隊輕騎兵頂著風雪沖出營門,昀佑揣著賬冊直奔容京,百裡外的軍械監地庫的所有賬冊化成火海。
景冥勒馬停在狼骨峽隘口看著火光,聞到朔風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她抬手示意親衛止步,獨自策馬上前檢視,雪地上橫七豎八倒著十幾具屍體——北狄人的皮甲下,露出繡著四皇子府徽記的裡衣,針腳粗糙得像是臨時縫上去的。
她俯身扯開一具屍體的衣襟,指尖觸到布料下未幹的血跡,黏膩溫熱。
依然是太刻意了。
景泰的嫁禍手段拙劣得令人發笑,彷彿生怕別人看不出是栽贓。更可笑的是,他們甚至沒來得及處理傷口——箭傷貫穿咽喉,可箭矢卻不見了,只留下箭囊裡幾支燕尾箭,箭翎上還沾著景然府裡慣用的冷香。
“景泰啊景泰,你連演戲都懶得演全套?”
她冷笑一聲,翻身上馬,靴尖輕磕馬腹,戰馬踏過雪地,蹄印深深烙進凍土。身後幾名騎兵無聲跟隨,鎧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