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披風剛蓋上,應祉的目光就撞進姚時那雙狹長的眸子裡,清晨的陽光透過馬車的車窗縫隙,剛好灑進姚時的眼瞳中,應祉見到了他眼瞳中如碎銀般的點點光芒。
“好美的一雙眼睛。”應祉大腦宕機,不自覺地遛出這句話,待看見姚時的面色泛起波瀾,應祉這才反應過來。
有點子尷尬,應祉只好幹笑道:“早啊,姚大人,睡得還好嗎。”
“不及劉公子睡得香甜。”姚時不鹹不淡地開口。
應祉被嗆了回來:“火氣還挺大。不然,姚大人躺我這兒繼續睡吧,我跟你說,這還挺舒服的!”應祉說著就要上手邀請姚時躺在他昨夜酣睡之處,被姚時一個眼刀殺了回來。
應祉乖乖坐了回去,目光又不自覺落在姚時的臉上。
姚時感受到應祉的注視,臉色冷若冰霜,隨即一抬手,披風扔在了應祉頭上。
應祉沒想到姚時會如此動作,被扔了個滿頭滿臉。
這怎麼還不好意思上了……
應祉剛剛才發現,原來,姚時的眼睛和時遙的不一樣。
回想相處的種種,姚時和時遙兩個人也完全不同。一個是炎炎夏日的一縷清風,帶來花香帶來清爽,溫溫柔柔。一個是陰雨暮秋裡的風,輕吹時尚可覺得微涼不寒,一個不留神就會將整個人拖入刺骨的暴雨裡。
“昨夜……”姚時平靜開口。
應祉一愣:“啊?昨夜怎麼了?”
姚時眼神一暗:“以後禁酒。”
“啊?為什麼啊!”
姚時連夜趕路,本該直接一路向東,直奔曜東崇凝山,卻不想,姚時的馬車非但沒出靜州,還帶著應祉又回到了白帝城。
看著熟悉的十裡紅楓,應祉並不意外,顛了一路馬車的文武有些摸不著頭腦。
“主子,我早就想問了,咱們不向東,反倒背道而馳來著白帝城做什麼?”文武將白帝城外茶肆的一壺茶一飲而盡。
應祉端了四籠剛出爐的肉包子回來,聽到文武的話,接茬道:“姚時,你這手下不行啊,光武功好有什麼用,關鍵得有腦子啊!”
聞言,文武眼睛一瞪,看著徒手拿起熱包子就往嘴裡送的應祉,把手中的刀拍到了應祉面前。
應祉笑眯眯地把一籠包子,推給文武,繼續道:“不過話說回來,行走江湖,武功才是硬通貨,在拳頭面前,再好的腦子也禁不住幾通老拳的!吃吃,一會兒涼了。”
文武翻了個白眼給應祉,最終還是屈從於食物的誘惑,吃了應祉推過來的包子。
一旁天笑一言不發,一臉對沒腦子的文武無語的表情。
姚時面無表情,慢悠悠地喝著茶。
茶肆外幾個漁民拉著漁網緩慢而來。
文武看著他們的身影一拍腦門:“啊對,白帝城能乘船,水路可比陸路快多了!”
夜色漸濃,姚時一行人想要乘船得等到次日清晨,應祉嚷著要去客棧投宿,安安穩穩睡上一夜,卻不想,應祉看上的客棧被姚時嫌棄太貴,姚時看中的價格惠民可又全都客滿了,連續走了幾家客棧,幾人七拐八拐竟走到了城西,傅家被燒毀的舊址。
文武怕鬼,原本不清楚此地是何處倒還沒什麼,卻不想聽到好心路人的提醒,文武雙腿打顫,讓天笑罵上幾句才敢硬著頭皮走。
應祉看著荒蕪破敗,長滿蒿草的傅家廢墟,一時心裡說不清是何滋味。
“姚大人,不下去瞧瞧?這壇嬌容春日醉送你祭拜。”應祉突然開口。
姚時審視了應祉一番,應祉的那張臉和平常沒有一絲一毫的區別,姚時拿起青竹傘,提著春日醉下了馬車。
應祉看著姚時走向那座荒廢、破敗的廢墟:“這也算是個景點,我也來瞧瞧吧。”倒是一旁的文書嚇得躥上了馬車。
應祉跟在姚時身後,表情肅穆,低垂著眼眸,餘光瞥見周圍的碎瓦汙泥,衣袖中的手握成了拳。
姚時七拐八拐,竟然來到了傅家後院,應祉一抬眼,竟看見了一棵盛開紅色花朵的石榴樹,而那棵樹下,是一座無名墓碑。
看見眼前的一切,應祉一怔,卻見姚時將那壇酒灑在了墓碑前,撫摸著墓碑嘆了口氣。
姚時輕聲道:“我又來看你了。”
落英菲菲,夜風悽涼,空氣裡有股水汽,氤氳了夜幕中的傅家。
應祉想說些什麼,可不等他開口,劍刃反射著月光,帶著凜凜風嘯就朝姚時刺去。
頓時間,斑駁樹影中竄出來十多名身手矯健的黑衣人,直奔姚時和應祉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