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澤站在人群外,竭力抬頭朝著藥店內部看去,試圖看見些什麼。但從他這個角度其實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見內部櫃臺露出的一角。詭異的是,那個擺放抗溶解藥的櫃臺上空空如也,那櫃臺邊其他貨架的藥盒卻並沒有被人動過。
對方明顯是指向明確的大街。
幾個警察正在裡面拍照取證,現場混亂不堪。
忽然,一面蒲扇從藥店裡掉了出來,徑直掉在了諾澤的眼前。它大概是被某個毛手毛腳的實習警碰到了,在發現蒲扇掉下去後,實習警趕緊下來,把東西撿回去了。
可那一眼卻還是深深烙印到了諾澤的眼底,那正是諾澤上次看見藥店老闆時,藥店老闆手裡正在搖著的那個扇子。
諾澤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有一瞬間,他什麼都想不了了,一股莫名的情緒用上心頭,彙聚在眼眶附近。他眨了眨眼,竭力壓下想哭的沖動,卻越發得壓制不住鼻尖的酸意,眼眶不自覺的紅了,
“我的天,真是太慘了。”前面的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
“對啊,我聽說這家藥店好像是人持槍搶劫了,到現在都沒看見老闆,估計是兇多吉少啊,估計早就沒了。”另一人道。
“警察還沒來的時候,我偷偷看了,裡面就抗溶解症藥沒了,其他藥都好好。”有人說著,故作神秘地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這說明什麼,說明對方肯定是溶解症患者啊,走投無路了才會去打劫藥店,老闆苦苦阻攔卻還是被殺了滅口,嘖嘖嘖……”
“難怪,我就說嘛,這種事情也就溶解症患者幹得出來,要我說,基地就應該統一把這些人關在一起,讓他們自生自滅,放出來幹什麼,危害社會嗎?”
“……”
“……”
後面的話諾澤聽不清了,他的腦子和耳邊都隆隆作響,什麼都聽不清了。他無意識地趔趄了一下,膝蓋一軟,差點沒摔在地上。
周圍的人向他投來了異樣的目光,諾澤連連擺手,背過身,有些狼狽地走了。
他沒有再去別的地方,而是遵照內心想法回了家。
站在家門口時,胸口中那種沉悶的感覺才像終於有了宣洩口,門不知道為什麼開著,鎖上還留著新鮮的撬鎖痕跡,屋裡亂七八糟的,明顯是遭了賊。大概是因為諾澤拿了頭功的訊息被人傳開了,小偷趁他不在家,找上了門。
平日裡,諾澤可能還會報個警什麼的,但現在,他什麼都不想管了。他反手鎖上門,拖著沉重的步子,坐在了生鏽的單人床上。
漸漸的,先前被壓下的絕望感再一次湧上心頭,他緩緩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團,抱著雙腿,內心空茫一片。
他該怎麼辦,到底要他怎麼樣,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這麼多年了,他從沒有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但周圍的一切都好像在跟他開一個巨大的玩笑,撕開了表面的平和,露出了其最為猙獰可怖的一面。
如果沒有嘗過甜,又怎麼知道苦有多麼難熬?
諾澤逐漸縮排了房間的床角,整夜整夜維持著這個姿勢,直至渾身麻木,心底冰涼。
在這之後,直到散播儀式的那一天,諾澤一直處於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裡,他近乎寸步不出,也很少吃飯,只有實在餓得受不了,才會從櫃子裡拿出放了不知多久的壓縮餅幹咬上一口。
明明他已經有了一大筆錢,周邊的所有人都覺得他今後將會衣食無憂,指不定還能從這裡搬出去,去更好的地方居住,從此擺脫貧困。
但諾澤沒有,他捏著那一份錢,手中卻是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那賣藥的老頭隔個一星期就會來敲門,諾澤沒一次開過,那老頭也不敢鬧出太大動靜,只得吐了口唾沫,偷偷摸摸地走了。
江百也給諾澤發過訊息,只不過每次都沒有得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