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淺微皺了眉,他看向一旁搖搖欲墜的承重柱,那柱子不知道啥時候會斷,晚一分,就多一分危險。
他剛要開口拒絕,卻見諾澤強硬地補充了一句。
“不然我們就這麼一起去死。”
此時此刻,每一分一秒都無比珍貴,根本來不及兩人多浪費。
祁淺咬了咬牙,當即走到窗邊,單手爬了下去。他的動作很快,沒多會就下到了地面。
在確認祁淺安全落地後,諾澤才翻出窗戶,一步步向下爬。
但他還是慢了那麼一點,教學樓倒塌得速度比他們想象中更快,那承重柱在一瞬土崩瓦解,諾澤手裡一空,整個人倒仰下去。
“小心!”
“哥哥!”
兩人的尖叫聲被呼嘯的風捲走了。
諾澤的耳邊什麼都聽不見,強烈的失重感吞噬了他對全身所有的感知,甚至連腦中都不可遏制地開始播放走馬燈。
他看見了過往意氣風發的自己,又看見了二次災難後支離破碎的自己,再然後是一段灰暗到令他不敢回首的過去。
但到了最後的最後,走馬燈裡,竟然全都是祁淺那張美得雌雄莫辨,時常帶著笑的臉。
一直在他心中徘徊不去的那口憋悶的氣,也隨著墜樓的速度加快,跟著一起消散。他忽然覺得,這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自己一直計較這個,反而會讓不知情的祁淺覺得自己不知好歹。
說到底,錯得也不是祁淺,錯得好像是一直覺得自己的命不如其他人的自己,是自卑作祟,還是自責居多?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那一刻,諾澤是真覺得自己要死了。
但在他身體即將落地的前一刻,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下落的身體,將他抱在懷中,但因為這下墜的沖力實在太大,致使那雙手臂的主人也跟著身體一歪。
兩人登時摔在了一起。
強烈的失重感彷彿還纏繞在諾澤的靈魂上,他呼吸急促,心跳怦怦直響,在看見被他壓在身下的祁淺時,他腦子裡不合時宜地蹦出一個念頭——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吊橋效應。
不然,他看見祁淺為什麼會心跳得那麼厲害。
祁淺的臉上還殘餘著剛剛留下的驚慌,這種表情是騙不了人的,以至於他在看見諾澤時,他的眼裡還有些許慌亂。
諾澤不由自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撫道:“我沒事。”
祁淺忽得伸出手,不顧手臂上撕裂的傷口,將諾澤緊緊抱在身前,他的額頭貼著諾澤被風吹得冰涼的脖頸,發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哀求。
“求你,不要再……”
後面的聲音漸漸變小,諾澤沒聽清,和往日少年身上那漫不經心的嬉笑態度截然不同的是,這一次,諾澤真真切切地從祁淺身上感受到了極度悲傷的情緒。
這種感情陌生而強烈,讓諾澤有些不知所措。他覺得自己該說什麼,但從未安慰過人的他怎麼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好半晌,諾澤才從嗓子裡憋出一句笨拙的安慰。
“我們扯平了。”
你拿命救我,我也拿命護你,我們扯平了。